留学生(那几年在澳洲)
第十集小猪头厨师课看袋鼠
搬到了新家,过了一个周末,然后开学了。周一第一天上课,我并没有开车去,因为之前周末晚上回家忘记关车灯,竟然把我的电瓶都耗光了,打不着火。于是我走到院子外面去等公交。公交站牌是一根杆子竖在一片沙地上,起初我并没有太在意,站了一会儿,我忽然一阵刺痛,我跳了起来拍打着小腿,然后我发现有只蚂蚁在叮咬我,而它的身子已经被我拍掉了,脑袋还死死的咬在我腿上,然后我发现满地的红蚂蚁,好多已经爬到了我的脚上。我连蹦带跳,跑开了十多米,发现整个公交站建在了一个巨大的蚂蚁窝上。原来那一片不是沙地,颜色与周围的土地不一样那是因为整个区域的土都被蚂蚁翻了出来。
拍打干净了蚂蚁,等到了公交车,我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车往前开了一站,我看到站牌边站着一个姑娘在等车。等她上了车,不知是否有意,竟径直走到了我旁边坐下了。我打量了她一下,看到一个穿着清凉的亚洲胖妞。我本想出于礼貌向她打个招呼,谁知她竟然主动开口。
她:R U Chinese?(是中国人吗?)
我:额,对,说中文。
她:哈哈。我就看着像!我叫Zoe。
我:我叫Joe。。。。还是说中文吧。
Zoe:哈哈哈哈。我叫张宇。你是去city吗?
我:对啊。
Zoe:那太好啦!我也是,刚来这里,路不太熟。我要去CIT你知道吗?
我:额,我也去那。
Zoe:真的吗?太好啦!哈哈哈!
我心想,这个傻姑娘就知道傻笑啊。
Zoe:你去学啥?厨师吗?
我:对啊,你呢?
Zoe:我也是啊!太巧了吧!哈哈!
我:呵呵,女生也学厨师啊?
Zoe:女生怎么不能学厨师了?你这么瘦,看着就不像厨师。
我:。。。。。
就这样一路聊着来到了学校。
来到学校,登记了信息,坐到教室里,居然就开始上课了。第一个老师进来,用很基础的英文,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和我们说:他是这里的负责人,他首先要和我们明确一点,他们是负责教人做厨师的,而不是负责移民的,他们不管移民加分政策等等说了一大堆。这时我才缓过神来,环视四周,大概有五成的亚洲人,估计都是中国的,还有三成印度人,剩下的就应该是拉美裔和世界各地的了。原来大家都是为着移民来的啊。等他讲完了,进来了另一个大个子。他开始讲上课要准备的东西,首先,他一人发了一个u盘,每个人的课件资料都在里面,然后我们每个人需要买一双厨师专用的鞋,两套衣服、裤子、围裙、帽子、领巾等。每人还要买一套刀具。我们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店花了高价买了这一堆本应廉价中国制造的行头。买完之后我们到更衣室更换了服装,大家互相看着就乐了。
这是我和我的好朋友Huang(他是拉美裔哥伦比亚人,他的名字是介乎于“黄”与“欢”之间的一个发音)这是一大锅炒茄子。因为谁这辈子都没炒过这么大锅茄子,所以都来照相留念。
接下来的日子,每周都有几天的课程,有一点作业,有一点考试,对于刚刚高中毕业就来这里的学生还是有些难度的,但是对于本要读研的我来说,简直简单的像小儿过家家。但是我却学到了很多知识之外的东西,这些东西让我受用终生。
在这里的第一堂课是教我们如何洗手,大家先开始都笑了,这不是搞笑呢嘛,谁不会洗手呢?但是老外的认真不得不让人感到敬佩。他们会要求洗手的姿势,比如左手挠右手的手心,右手挠左手的手心,然后要把指甲洗净,指甲不能留长。
他们还会要求带帽子,为的是不能把头发掉到饭里去,所以女生的所有头发也都要包进去。(看起来像做拉面的)切菜的时候,细丝和粗条是有不同的名称的,而且有标准到厘米的大小。在他们看来,做饭要严格按照菜谱进行,而不是像中餐都是经验主义。所以做什么菜都要各种调料上称称过,如同做化学实验一般,这样才能保证每次做出的品质都一致。
都说中国人刀工好,一把方方的菜刀能做出千变万化的菜,而西餐厨师很笨,一样东西一种刀,其实我并不这么认为。后来我在餐厅里见识过的西餐厨师刀工个个都很棒,但是他们之所以还会用很多种刀是因为做特定的事情,特别设计的刀具自然会更顺手,这样才会做出更专业的东西,而不是拿着一把刀在将就与凑合,就拿打鸡蛋来说,中国人喜欢用筷子,而老外的打蛋器洗起来很麻烦,但是试想一次打100个鸡蛋呢?所以在这些课程里,我形成的第二个概念就是,想做好东西,不能怕麻烦,想做好厨师,先得不怕刷碗。所以,每次课程结束的时候,水池子里的不锈钢盆总是堆积如山,除了刷完擦桌子之外,每天还要将灶台清洗一遍才算结束。
上了几周的课程,慢慢对做饭开始开窍了,渐渐也放下了很多对西餐的偏见,对西餐的各种理念开始尊敬起来。比如,西餐也如中餐按照地域区分的风格一样,主流有法式,地中海式,意式,和美式几种,但是他们更加开放,也包容了很多日式和东南亚的东方色彩进去。不光是开放与严谨,西餐也比东方菜更加的系统。
比如拿酱汁来说,有白酱,棕酱等等,而白酱加入大蒜就变成aioli加入水果等就变成千岛酱,加入酸黄瓜等酸口味就适合配海鲜,加入烤洋葱等咸口味就适合配牛羊排等肉食。光是酱汁就可以做出树状图,很系统,很科学,不再是原始的经验主义。我想不光是管理与设备等方面,光对于食物的理解,也体现着先进与科学。
除此之外,还有的便是人性化的地方。在此举一个例子:在国内中餐吃鸡,会吃到两种鸡的样子,一种是肉随着骨头被砍断,经常能吃到骨头的锋利的横断面,而且有骨头渣,另一种就是鸡腿或者鸡翅个头很大,没有切分。而在澳洲,我学到了如何切分一只整鸡却不需要断它一根骨头。而这种理解很像在中国听过的典故“庖丁解牛”。而比如在烤鸡腿或者翅根或者羊排的时候,厨师应该将骨头一端的肉剃下来,这样在食用的时候,人本能的去抓的那部分骨头是光溜的,既不会扎了手,捏起来也方便。
对于我的这些体会,Zoe却也还好,没动什么这方面脑筋,总是一副傻呵呵很开心的样子,好像脑袋也不会想事儿,总是吃得很开心。因此我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猪头”,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习惯了这个称呼。
开学的头几周,大家还没有在外面打工,除了上课,时间还比较闲。每次从市区的学校开车回家总是要路过一些山头,看起来很荒凉很自然的山头,也不像公园。我忽然突发奇想,想到山头上转一转。于是在某一天不上课的时候,我开车拉上小猪头决定去山上探险一下。在地图上查阅了一下,这些山头是reserve地区,类似于自然保护区的意思。我想看的那个山头并不大,但是我开车围绕着这个山头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大门,误打误撞,开进了山脚下的一片小区。
小区路的尽头有一个开着栅栏的门,门里面是一大片稀稀拉拉的森林,远处山腰上的草地上有些自由奔跑的马匹。我们停好车,战战兢兢的踏入一片未知的地方去探险了。
小猪头:哇塞,这里看起来好荒芜啊!
我:害怕了吧?
小猪头:哪有?
我:没准会蹦出来什么咬人的动物哦!比如澳洲野狗之类的。
小猪头:别吓我!讨厌死啦!
我:到时候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好啦!你够他们吃一会儿的,哈哈!
小猪头: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恶!我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沿着一条泥泞的小路,我们穿过了森林,走到了山脚下。山顶并不高,抬头仰望,山顶上有个牌子,尽管没有路,我们还是决定爬上去。初春的山风还是有一丝寒意,但是脚下泛黄的杂草已经被新芽染得满是春绿。走到了半山腰,山变得有些陡,我们气喘吁吁站在原地休息,我忽然发现满地有圆圆的黑东西在草地之间,像是动物留下的粪便,周围还有土被刨出来的小坑。
我:哇,你看,这里还真的有小动物啊。
小猪头:在哪儿?
我指着地上:那,地上的粪便,还有刨土的痕迹。
小猪头:你别吓我啊!
我:大灰狼来啦!哇!
小猪头:大灰狼还会刨土啊?
我:呵呵,没准是野兔子之类的吧,没事儿。
小猪头:哇,我好紧张啊!
就在这时,我们抬头看见山脊与天际相交的地方出现了几个黑色的剪影,每个剪影有一人高。
我:快看!那边!
小猪头:在哪儿?哇!这是什么啊?好大好吓人啊!!
我:袋鼠!
这是我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活的野生袋鼠。
小猪头:它们咬人吗?好多啊!哎呀!吓死我了!
我:它们不咬人,吃草的。
小猪头:真的吗?别逗我啊!
我:但是他们打人,没看过袋鼠打拳击的视频么?
小猪头:那怎么办啊?我们快跑吧!
我:我只需要跑过你啊,哈哈!
我边说边朝袋鼠的方向爬过去。
小猪头:你快回来!急死我啦!
我掏出相机一路拍照一路爬过去,然后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我距离这群袋鼠20多米远的时候,离我最近的袋鼠警觉的站了起来。我停下了脚步,和这几只站起来的袋鼠对峙相视。看了我一会儿,袋鼠继续趴下吃草,于是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离我最近的袋鼠又站了起来看着我。然后我又往前走了几步,这几只离我最近的袋鼠开始往后撤了几步。原先离我较远的几只袋鼠变成离我最近的了。然后这几只袋鼠站起来看着我。我再往前走了几步,这几只袋鼠继续往后撤。这时我已经爬到了山脊。我忽然有种冲动想冲上去抓住一只。于是我冲着袋鼠群跑过去。这次它们一哄而散,蹦跶蹦跶,跑到了山下一大片开阔的草坪上,抬起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看我没有再靠近,它们便又开始吃草。
这时小猪头追上了我。
小猪头:哇撒!太刺激了!你不是说它们会打拳击吗?怎么没把你揍死啊?就知道蒙我!跑这么快!
我:这叫气势。
小猪头:胡扯,再蒙我~这么多都是袋鼠啊!呵呵,太好玩了。
我:去逮一只?
小猪头:好哇,然后带回家养着,和你家那大狗关一起,哈哈!
走到山顶,看到沿着山脊有一条小路,通往山的另一头。沿着小路走,看到山的另一头下面有另外一大群的袋鼠。在山顶享受着阳光,我们坐在路边数袋鼠,总共有60多只。
在下山的路上还看到几棵孤独的树。那种孤独的气氛至今还难以忘却。在回国多年后,曾经有一个人说的一句话让我时常想起这些场景:“有时候不在乎你做多么有意思的事情,或者看到多么美丽的景色,而往往是谁和你一起让你更在意。”
每每想到此,我总是会不禁微笑,虽然眼前是苍凉的景色,但是有好朋友陪伴,总能让这段回忆变得如此有趣和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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