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逝后,父亲执意一人在干休所生活。无奈,我们姐弟三人只能根据情况穿插地去看他。我基本上是晚上时间过去,陪他看看电视,说说事情。
我每次要走,父亲都会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走到门口,说是去关门,其实是送我。老房子沒电梯,门口正对着楼梯,出门往下走八、九个台阶是一个拐角平台,我在那里转身,就着昏暗的路灯和站在门里一直看着我下楼的父亲摆摆手,此时父亲也总是微微动一下胳膊。当我再往下走,与父亲的视线完全相隔后,关门的声音便才响起。
一次又一次,一季又一季,无论春夏秋冬、寒风冷雨,我们父子一送一走的小场景固定得像一个程序,一种仪式。父亲的耳朵越来越不好,关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当然,在我从楼梯那个拐角处向上回望的目光中,他的身影也越来越矮小,越来越模糊,这就是岁月啊!
有好几次,我甚至都不忍再回头,但父亲关门的声音却依然按时响起。每当这时,我心里也总是会咯噔一下。我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血缘回应:既是拥有老人的幸福,更是对“子欲养而亲不待”情形或将出现的无奈与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