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假期,我希望生活在别处。或者旅游,到别人生活的领域;或者读书,到别人思想的范围。
小小的书店在公共假期里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安静,一扇透明的玻璃门,似乎隔开了两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来,这里总是安静的。假期里,不大的书店略嫌拥挤。有了空闲的学生党,会把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这里,站累了,就席地而坐。这个时候,是不用讲究坐姿的,大都怎么舒服怎么坐。看着他们沉迷书中的样子,无论怎样总是令人感动的。
进入层层叠叠的书中,才发现整个人都慢了下来。脚步放慢了,心情放慢了,好像连呼吸都慢了下来。可以深深地吸几口气,待浓浓的书香缓缓渗入每一个毛孔。梁实秋曾说,“从前的书,所用纸张不外毛边、连史之类,加上松烟油墨,天长日久密不通风,自然生出一股气味,似沉檀非沉檀,更不是桂馥兰薰,并不沁人心脾,亦不特别触鼻,无以名之,名之曰书香。”现代的书纸张和印刷都与从前不同,书香大概也不一样了。但,无论怎样的书香,徜徉其中,就可心无旁骛。随时间的缓缓流淌,发现自己的内心,感受它的缺失,感受它的喜好,感受它的欢欣,感受它的细腻。这个过程是如此的余韵悠长,不忍结束。
发现与自己心灵无比契合的书的刹那,“只因多看了那么一眼,”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最心仪的人。在ta面前,心跳加快,不知所措,却又要万般掩饰,唯恐被人发现。待一切的心急火燎重又平复,必要等到坐在书桌案前,时间的节奏再次放缓。依次缓缓拿起,就像捧起一件件名贵的瓷器。封面,书名,作者,出版社,装帧颜色,纸张质地,封面设计,甚至字体,都可端详很久。然后,翻开扉页,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感受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顿觉云淡风轻,神清气爽。拿出笔,定定神,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也许是身份证上那个为大家所熟知的,也许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最隐秘的心情表述。写下日期,购书地址,有时甚至还有一段买书时的奇特感受及前后的某些因缘际会。所有这些,都将是未来某个时刻翻开此书时的美好回忆。
读书的时间往往很难得,所以假期里长长的光阴便越发显得珍贵。窃以为秋冬最是读书好季节。初秋的早上,微凉的风会把我从昨夜的残梦中叫醒。没有一点留恋地睁开眼睛,就想马上读一篇散文,以不辜负这长长暑热过后难得的一丝清凉。秋季的天最蓝最高远,秋季的云最白最柔软,秋季的阳光也最亮最愉悦。这样的日子,置一把摇椅,捧一本好书,足以使之无限绵长。而在绵绵秋雨中,总要一本惹人相思的书才可寓景于情。
冬天,温暖的阳光总是弥足珍贵,短短的小品文却恰如其分。漫长的冬夜,正如白居易所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如果真的无人陪伴也无妨,由一本小说踏入别人的世界,一任夜深,一任人静,一任雪花飘落……
相比之下,春天万物萌动,踏青嬉闹,夏季溽热难耐,蝉声聒噪,皆不是静心读书的好时光。不过,真正爱书之人,又哪管四季轮回,风雪霜花,皆可相伴读书,亦可碾碎入心。
我没有一间真正称之为“书房”的所在,便常为书中所见的诸如宋春舫的楬木庐、周作人的苦雨斋,甚至无名的只因有主人的精心布置而舒适惬意的书房而无限向往。但又焉知非福?
假期里的某一天,找个舒适的姿势倚靠床头读书,其享受不亚于《红楼梦》里老祖宗卧在榻上享受小丫鬟的揉捏推拿。或者放一张椅子惬意地躺在阳光下,想象自己跟随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绽开笑脸。甚至站着,走动着,只要我愿意,处处皆可为书房。无拘方式,唯有滋味。或欢笑或落泪,反而是正襟危坐要使我心不在焉了。
“阅读是对一种生活方式、人生方式的认同。阅读与不阅读,区别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这中间是一道鸿沟,一道屏障,两边是不一样的气象。一边是草长莺飞,繁华似锦。一边则是一望无际、令人窒息的荒凉与寂寥。”这句话似看透了每一个读书人的内心。
读书可以让我的心在纷乱芜杂的世界里得到安宁和静谧,可以让我的双眼越过狭小逼仄的现实看到明朗广阔的梦想。读书可能不会带我走进飞机头等舱,但读书却一定可以让我身边时刻都草长莺飞,繁华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