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种拥抱,不需要语言,就有温暖
总有一种拥抱,不需要力量,就能感动
在这个钢筋混泥土的北京城,所有的人来去匆匆的,却总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温暖,能触碰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总有一种拥抱,想起来,总是感动到热泪盈眶。
2009年那个夏天,我在门诊轮转,还在睡梦之中,门铃就响了,我抬头看看表,凌晨五点,通常,这种时间来的都是肝硬化吐血的,肝昏迷意识不清的。我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套了件白衣飞了出去,却没有看到门口有急救车,更没有看到大厅里有要抢救的重症患者,见我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背着一个装化肥的尼龙白袋子,操这一口浓重的方言,一脸堆笑的迎上来,两只手不停的来回搓着
“您好,我想挂号。”
“挂号得去大厅挂号室排队,这里夜间只看急诊,不是写着的吗?” 我给他指指墙上的指示牌,有点不耐烦。
“我们刚坐火车来的,能不能就让医生看一眼,要这也治不好我们就直接回去了。”声音怯怯的。顺着他指的方向,我才注意到,角落长椅上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低着头,瘦瘦的,脸有点黑,穿着一件素色的小花裙,我还真没看出来和别的小女孩有什么不一样。
见我没吱声,他从随身的尼龙袋里掏出来一堆东西,突然的“肝癌破裂出血”几个字就那么明晃晃的进入了我的眼睛,肝癌?这个小女孩??肝癌破裂出血,那是肝癌患者最严重致命的并发症,瞬间,我打了一个冷战,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告诉我,小女孩刚上初中,之前一直都不好好吃饭,家里人一直没上心,总觉得女孩子嘛,不爱吃饭正常,刚刚期末考试完,突然肚子疼,去县医院看,医生说肝癌破裂导致的,“我们全家人都没有肝病,她怎么会得这个病呢,还这个严重”正说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泪就下来了,我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赶紧叫了值班的主任,等到小姑娘做完了急查的项目,准备收住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顺着玻璃窗望出去,一轮红霞连接在天地间,一切都是那么生动那么活力,像是柔和的画笔抹成的,天,才刚刚亮啊!也许小女孩还不明白什么是肝癌,什么是破裂,我一边填资料,一边安慰她,好好看病,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去上学了。小女孩笑着点头,我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她“先吃吧,一会去病房就有早餐了”
突然,小女孩抱住了我,“谢谢阿姨,你是天使”
那一瞬,看着拥抱我的这个小姑娘,我深深的被震撼了,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个天使,只需要一伸手,吹一口气,所有的人都健康平安。
回病房上班以后,每天忙碌到恨不得飞起来,我在无数的深夜,送走了无数的生命。看着那些凋零的生命,听着我身旁的叫喊声,哭闹声,我常常觉得精神恍惚。
科里收治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肝癌晚期,有一天,我值夜班,老太太突然就吐血了,大口大口地喷的地上床单上到处都是
赶紧抢救!
通知了家属,虽然紧急下了三腔二囊管压迫止血,虽然紧急的建立了好几个静脉通路,止血药血浆的灌注,忙碌了一夜,老太太还是离开了我们。撤完急救设备,看着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老人的两个子女,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生疼。
端了盆水,拿毛巾给老人擦拭身子,扒掉身上的输液贴,然后和停尸房的工人一起给老人穿好衣服,对着病床我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忙碌完,正要走出病房,突然老人的女儿抱住了我,“谢谢你,谢谢!”从她的眼睛里,除了伤痛,我看见了真诚。我想起来小女孩的拥抱,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我希望我是个天使。
出门,我看见天亮了,真的亮了。而他们的世界,又什么时候能亮呢?
生命很短暂,其实就是从黎明出发走到黄昏最后一个心跳的过程,这个过程里总有美景让我们驻足观赏,总有坎坷让我们披荆直上,也总会有一些陌生人的拥抱,很久之后想起来还是一样感动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