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中时,班里有一半女生喜欢关天,另一半女生则认为自己不配喜欢关天。
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密的睫毛,坚挺的鼻子,球打得好,最厉害的是稳居全年级第一,并且每次的考试成绩都要比年级第二高出一大截。
小冉运气好,坐在关天的身后,并且很荣幸成为关天为数不多的几个玩伴之一。
小冉课间趴在桌上睡觉时,关天经常会用手拍拍她的头,情窦初开的年纪,手心里的温热穿过发丝,在小冉的心里激起一阵涟漪。小冉故作很生气的样子,关天则是得逞后的一脸坏笑:“你怎么这么爱睡觉啊!”他哪里知道,她等着他来'调戏'。
不过小冉经常会真正的进入梦乡。以至于下节课的老师都上了,她还在说梦里呓语:讨厌!同学们大笑,老师大怒。
小冉写检查两个字之后就甩给关天,让他帮她写内容。关天倒也不推辞,利用活动课,快速完成,洋洋洒洒两千字。
老师一眼看出是关天写的,罚小冉站着听课一周,就连外校老师来听课都不能幸免,继续站着。更加倒霉的是,外校老师中的一员是小冉的邻居。回家挨顿臭骂自然是免不了的!
小冉对关天说都赖你,关天说我向你赔罪,说完递给小冉一盒巧克力。在那个物质不丰富的年代,这是比较珍贵的礼物。
小冉不舍得吃,经常偷偷的拿出来看,关天以T为代号进入小冉的日记。
那时的天总是很蓝,日子过的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因为那个年代网络不发达,电话也没普及,毕业后大家便断了联系。
02
小冉辗转知道关天在市重点高中,并且依然稳坐年级第一宝座。而她则进了一所普通中学,成绩也很普通。
她想给关天写信,但心中有好多顾虑,他会收到我的信吗?即使收到他会回给我吗?估计不会吧?他也没说过喜欢我。
思忖俩月后,她给关天寄了封只有收件人地址姓名的无字信。
关天收到后以为是谁忘了把信塞进去。
小冉拒绝所有有意接近的男生,是啊,谁能与关天并肩。那个成绩异常突出的男生,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没有一天不想他。
小冉无意中得知舅舅认识关天所在学校的领导,便央求妈妈帮她转学。爸爸不同意,说她去了也跟不上,还是别折腾了。
小冉直接找舅舅,并且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努力学习,争取不掉队。
高二时,小冉坐在新学校的教室里心情格外明亮,虽然费尽周折还是没能与关天同班,但至少能经常见到他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努力靠近,一点点靠近,与他在同一片蓝天下,偶尔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都会觉得甜蜜。
03
可是见到关天时,并没有过多的惊喜,只是淡淡的问一句:“你转过来了?”
之后,小冉多次制造'偶遇',关天都是打声招呼便匆匆而过。
小冉虽然很失落,但还是为关天找借口:年级第一不好保持,学习太紧张的缘故吧!
后来,听说是学校特意组织年级前十的学生去名校游览,关天回来后立志上清华。
小冉知道,唯一能让关天注意自己的只有成绩了。
她把所有的言情小说和磁带锁起来,剪掉长发,买回一大堆必刷题,无数个深夜,困到睁不开眼,狠劲扭下大腿继续在题海中作战。最弱的是数学,常常做完试卷看着一大半无从下手的题崩溃到大哭不止,后来以高考之前不买新衣服为代价请数学老师辅导,成为当年请家教的第一人。
那是一段孤寂而漫长的岁月,无数次想停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到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的关天。
虽然在高手林立的重点学校,小冉拼尽全力也无法跻身于关天所在的重点班,但关天注意到了,某天,他特意找到小冉说:“我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上学期的期末成绩了,你正好排在年级最中间,老师们说你这是坐着火箭往上赶。”
阳光下关天干净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眸,温暖的笑容,小冉看呆了,而关天则以为是小冉惊诧自己的成绩。
直到关天转身跑开,小冉才清醒过来,他恨死自己了,她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关天,最重要的是:以后我有不会的题可不可以去问你?
然而,关天已经走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
时光匆匆,很快,云淡风轻的高中生活画上了句号。
高考结束后,关天不负众望拔得头筹,拿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小冉的分数刚上一本线,北京没有合适的学校,上了本市的一所师范。
此后,这个城市里,再也看不到关天的身影。
序幕还没有拉开就已落幕,将真情记在心底,夜深人静之时揭开伤疤怀念美好时光。
04
大学四年,当其他同学加入社团,参加各种比赛,谈恋爱时,小冉苦行僧一般在宿舍与教室之间往返。当同学约她一起逛街时,她以回家为由拒绝集体活动。
同学们当她内向,其实,她是想考研究生,她要去北京找关天。因为,无论怎样努力忘记,他都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上网,通过共同认识的人,小冉加到了关天的QQ,但很少有机会能说得上话,因为他总不在线。
爱情就是看着对方灰色的头像,久久不愿离去,就算知道不会亮起来,看看也心安。
某天自习时,小冉收到一张递来的纸条:如果,你的心里住着一个人,我会等到他走出去的那一天!
小冉回复:如果此生再无缘与他见面,日后,我会嫁给回忆!
升入大四,同学们都开始找工作了,小冉也加紧学习的进程,每天在宿舍楼关闭之前匆匆赶回,熄灯后借着楼道里微弱的灯光继续奋发图强。
考试前的一个周末,小冉照例上QQ,惊喜的发现关天在线!
她想了半天,改了数次,故作轻松的发过去两个字:在啊?
很快,头像闪动:你是关天的同学吧?他不在!
小冉心生恐慌:你是?
对方回复:我是他女朋友,你有什么事吗?我转告他。
小冉觉得心一直往下沉,而下面是无底深渊,沉不见底。她拼尽全力,就是为了在他找到意中人之前赶到他身边,然而,速度还是慢,太慢了。
头像闪动:你好,还在吗?
小冉很想回复,我在,好想和他说句话。但打出的字却是:没事,谢谢你!
小冉卸载了QQ,扔了所有的复习资料,在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中加入找工作的大队伍。
05
即将毕业的时候,市里组织教师招考,小冉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母校,也是所有毕业生当中唯一一个进入省重点学校的人。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大学四年,追逐爱情的过程,也是认真学习的过程,所以毕业后的笔试面试才会如此顺利。
与当年教过自己的老师同一个办公室,有好多共同话题,主要讨论当年考入名校的同学。所以,关天的状况小冉知道的很及时。
关天考上了中科院的硕博连读,关天结婚了,关天出国了,关天离婚了。
小冉参加工作的第13年,关天回国了。
这些年,有不少有为男青年追求过小冉,也有亲戚介绍过富二代、官二代,可是,谁也不能走进她的心里。家人着急,妈妈更是因为担心她心理有问题寝食难安,无数个夜里她听到妈妈辗转反侧,唉声叹气,就想草草嫁人,可是当她跟别人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时,她又觉得度秒如年,内心煎熬。
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找不到对的自己!
06
距离初中毕业,整整20年!
有同学组织了聚会,为了迎接回国的关天。
终于有机会见到关天了,小冉却胆怯了,看着暗淡的皮肤,眼角的皱纹,以及不再纤细的腰身。她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见他。
晚上,小冉失眠了。去?不去?想了一晚,也没下定决心。
第二天早晨,小冉上班途中听到一首很特别的歌,用手机摇,才知道叫《你不来,我不敢老》。
她默念了两遍,突然知道了苦想一夜的答案。
下班后,她去买了面膜,办了健身卡,离聚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她要以最好的状态见他。
哪怕努力过后仍旧没有结果,她也要告诉他,她等了他好多年。
在期盼而又紧张中,聚会的日子到了。
虽然已有17年之久没见面,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胖了一些,头发不似中学时那样倔强的挺立,顺服了许多。浑身散发着成熟男士的儒雅和光芒。
关天冲小冉笑了一下,小冉又想起了站在阳光下的那个少年。
人太多,关天周围一直有人寒暄,小冉不好意思往前凑。一直到结束,也没机会说句话。
正要离去时,关天走过来对小冉说:“我送你回去吧!”
小冉柔声说好!其他同学知趣的走开了,他离婚,她未婚,正好是一对!
小冉抬头问关天:“从这里到我家五公里,能走的动吗?”
“我有计步器,咱们记下数?”
俩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沉默良久,小冉问:“这次回国就不走了吗?”
“嗯!”
“去哪儿工作啊?”
“北京!”
小冉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
接下来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深夜里,只有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
小冉突然生气了:“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关天看着她不说话!
小冉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至今单身吗?因为我爱你爱到骨子里,接受不了任何一个其他的男人。我也想像别人一样,为了结婚而结婚,可是我有心理障碍,将就不了!我在别人眼中是异类,就连学生都在背后叫我老处女。”
关天依旧沉默!
小冉一吐为快之后觉得有些难为情,也许关天心里从未有过她。好在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她说了句我到了就转身朝家走去。
关天在身后说:“我想把我这些年的经历说给你听,你能不回去吗?”
小冉笑了:“你有故事,我有酒!”
一个月后,小冉辞职去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