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时候,我们一瞬间失去的东西就是永恒。
——《萤火虫之墓》
古代梵文《僧柢律》中写道:“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细细算来,一刹那竟 0.02 秒不到,而一瞬也不过 0.36 秒。
我们一路走来,看过无数的风景,也或多或少地品尝过一些人生百味。我们也曾在布满鲜花与荆棘的道路上摸索前行,我们一直在慢慢成长。甚至在某一刻,瞬间长大。可是,又有多少人注意到,我们的父母也在渐渐老去,并且越来越快。也许是因为他们老去的脚步太轻太轻,悄无声息,以至我们难以察觉。
我对父亲的记忆,好像要比对母亲的记忆来得深刻,却又不完整。自我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在外地工作。我所记得的,大概就是电话线从那端连向这端的时候。我总是盼望着每个月一次的电话,跟爸爸讲老师又奖励了我多少朵小红花。也许,父亲于我而言,更像是一颗星星。在皎月当空的时候,一声不响,默默地散发着自己微弱的光芒;而在夜空黯淡的时候,用它那温暖的光辉让我看到希望。高三那一年,我因为常常熬夜,患上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肾结石。初次发作的是寒假在家的时候,晚饭后,我感觉左腹隐隐作痛。当时我没在意,以为睡一觉就会好,不曾想,直至凌晨两三点,我依然无法入睡。我不敢告诉爸爸妈妈,我疼得不敢出声,怕吵醒他们。可是,爸爸还是察觉到了。由于住在乡下,并没有医院可以去。爸爸不说话,点了一根烟,看了我一眼,披上他的大褂,转身出去了。第二天我才知道,爸爸是去镇上的诊所挨家挨户地敲门,希望医生可以来诊断一下。只是那天,医生们都回了自己家,诊所里空无一人。妈妈也很着急,不停地烧香拜佛,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知道,妈妈在为我祈求平安。无奈之下,爸爸回来了,我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就试着让爸爸拨打了急救电话。一段时间后,救护车来了,爸爸给我裹上了他的大褂,陪我一起上了车。路上,我看着爸爸紧皱的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帮他抚平。望着爸爸疲惫的身躯,我转过头去,流下了眼泪。不是因为痛,是因为不忍父亲的苍老。那一刻,我发现父亲的背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硬朗了,头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白发了。父亲,真的老了。
小时候,在我眼中,爸爸是一个英雄,无所不能。那时候,我们家住的还是老房子,有高高的屋檐,有窄窄的天井,还有大大的庭院,青石板铺满了每一个地方。门前屋后,都种满了娇艳的美人蕉。夜里下过雨后,美人蕉上就会挂满雨珠和清晨的露水,洗的一身新绿。就连青石板和旁边的池塘都洋溢着雨的味道。邻居伯伯家也有美人蕉,还有几株木芙蓉。白的、粉的,很大很软。我时常托腮蹲在伯伯家门口,望着那些木芙蓉花出神。想着把它戴在头上的样子,会不会像宫里的妃子。有时候,爸爸走过来,摘下一朵,递给我,笑着说:“我带你回家。”那时候的爸爸,身材高大,把木芙蓉递给我的那一刻,像是腾云驾雾的盖世英雄。有人说,父爱如山,坚毅沉稳;而我却说,父爱如雪,在不知不觉中飘落,纷纷扬扬,洒满你的世界。当你发觉,当你讶异的时候,它又化成水,温和从容,使你所有不安的心绪顷刻间止于这如水的父爱。
我曾幻想自己是一个能够上天入地的小哪吒,幻想拥有自己的风火轮,我曾想满世界乱跑,却不曾想,我的爸爸,一个总能为我“呼风唤雨”的大英雄,竟有一天,也会跑不动。当他老了,也会需要我牵着步履蹒跚的他过马路,也会需要像儿时教我一样反反复复叮嘱,也会需要时不时地在路边等他一下。从前,爸爸总会问我:“如果有一天,我老了,牙都掉光了,饭也嚼不动了,你会不会嫌弃爸爸?”那时的我,总是羞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只会嗫嚅着摇摇头:“不会。”很小声,却很用心。俞敏洪说过:“爱的最高境界就是把一瞬间的感觉变成永恒。”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以后要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对爸爸好,对所有人都好。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他,等他老了,我会给他找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假牙,我会把饭菜做的软软的,我会时常陪着他。然后带他和妈妈一起走遍全世界,看日出日落,看四季变换。
佛曰:“无非离别,纵使离别。”即使到最后,爸爸妈妈还是会离我而去,只要我把这瞬间把握住,珍惜所有时光,哪怕是顷刻也能够化作永恒。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时候,我们一瞬间失去的东西就是永恒。把一瞬间的幸福变成永恒,就是爱的最高境界。
你陪我长大,就让,我陪你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