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额尔古纳河右岸》3拉吉达

拉吉达和瓦罗加都是我的丈夫,媒人分别是饥饿和战火。

伊万的俄罗斯女人娜杰什卡带着孩子逃走了,伊万和尼都萨满都说追不回来,我和坤德哈谢鲁尼骑着驯鹿去追,寂静的夜晚,我因为小解离开了他们,然后迷路了。

靠着蘑菇充饥,我在树林里团团转,当听见“咔擦咔擦”的时候,我很兴奋奔着响声去了,那是一头黑熊。

伊芙琳说过,熊是不伤害在它面前露出乳房的女人的,我赶紧甩掉了上衣,两个裸露的乳房像雨后的猴头菇,如果熊想要,只好奉献给它,熊看见了,怔了怔,把前掌放下,走开去拔树了。

我顺风前行,发现了一座“靠山宝”,就是山民搬迁的时候,把闲置物品放在那里,一般架在几棵临近的树之间。我找到梯子爬上去,找到了吃的东西。

拉吉达来了,以为上面是野兽,拿掉了梯子。我探头看他,他吓了一跳,我头发蓬乱浑身赤裸,脸上身上都是伤痕和疙瘩,但是我清澈湿润的眼睛打动了他。

我下来了,软绵绵地扑入了他的怀抱。他萌生了娶我的念头,那是落日时刻,也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我和拉吉达相遇是书里美好的时刻之一,尽管我几乎赤裸,头发蓬乱,身上是伤痕和疙瘩,在雨后的大自然里,这个相遇时刻却是纯净美妙的。)

族人以为我死了,我却带回了拉吉达。拉吉达属于另一个族群,他家是个大家庭,他的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亲自把拉吉达送来了还送了驯鹿作为礼物。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就是两个族群的人在一起围着篝火吃饭,那个夜晚埋在拉吉达胸前的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透过希楞柱的尖顶,可以看见一轮圆月。

达玛拉死后,尼都萨满不再管理族里的事物,大家推举拉吉达做了族长。

拉吉达喜欢打猎,打猎忌讳带女人,拉吉达不管,他喜欢撇开众人单独带着我一起打猎。

拉吉达很瘦,眉毛很浓,眼睛像笼罩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般宁静。他性情上很像父亲,所以达玛拉很喜欢他。他也像父亲一样喜欢玩笑,把花瓢虫塞进我的裤腰,把雪塞进我的脖子里,我怕冷就用肉麻的话求饶用温暖的话化他手里的雪。

早在结婚的那个晚上,因为伊万喝醉了,朝篝火呕吐了,伊芙琳说不吉利,伊芙琳说不吉利的事情似乎都发生了。

拉吉达在为乌力楞找驯鹿的时候,在外面冻死的,有点像当年姐姐列娜。

我们搬迁的时候,男人们不在家,去东大营训练去了(日侵时期),我们迁移中遇见大雪,驯鹿走失了,男人们回来后循着我们留下的记号追上我们,听说驯鹿走失,都去找鹿群。

别人都是驾着滑雪板去的,拉吉达骑马去,他已经两天多没有休息了,在马背上打盹冻死了。马因为主人没有发出任何指令,迷惘中就把拉吉达带回了乌力楞,他再也不会站起来不会说笑了。

流在我脸上的是泪流向心里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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