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会想起一年前住的地方,房间虽小,但周围的环境却令人甚是喜欢。
窗外的民宅毫不介意都市布局般凌乱地摆放着,缝隙间还看得到远处的天空树。
边上电线杆上兀自立在那里,那如乱麻般的橡胶线缠绕在一起,诉说着这个地方的市井。
出门右转又有一条似乎已废弃的铁道。
铁道两边的小土坡杂草丛生,无人管理。
便有周围热爱园艺的居民擅自宣告为自己的领土,用木头围起篱笆,在里面开垦出了一个天堂。
但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却是一家洗衣店。
那时我天天着西装上班,需要时不时送洗。
离我家最近的便是这么家洗衣店。
洗衣店在通往大马路的小路口。
小路另一边是十层多高的住宅楼和狭窄的人行道,护着高楼的,还有一段绿化,这是平成年代的楼房;
而这一边则是几栋低矮的平房,没有人行道,路沿便是门口的台阶。紧贴墙面的电线杆,地上放置的盆栽,充满了昭和的气息。
这一条小马路,也分隔出了两个时代。
洗衣店自然也继承了这浓浓的昭和风情。
拉开玻璃门,正对着的是一个柜台,柜台上随意摆放着收银机,账本。
柜台后面连着里屋,挂起的帘子里可以隐约窥探到光影斑驳。
喊一声”打扰了“,过不多会便走出来一个日本老人。
老人一头银丝,驼着背,缓缓走向柜台。
送洗衣服的时候,把带来的西装放在柜台上,老人便会把衣服细细摊开,满是皱纹的双手抚过领口,缓缓滑向衣服的下摆,最后探查每个口袋;
来取衣服的时候,老人会翻看西装上的挂牌,挑出衣服,轻轻地摆在柜台上,然后细细检查纽扣,衣襟。最后手指在旁边的海绵上沾沾水,从身边捻出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西服装进袋中。
这个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这个老人,温柔地拂动着衣服。
而我则在旁边享受着这个时光。
老人的动作很慢,客人也不多。老人和客人并无多少交流,双眼伴随着双手,注视着衣服的每个角落。
整个过程安静而漫长,却牢牢地吸引了我的眼球。
驼着背的老人,斑驳的墙面,没有任何铺设的水泥地板,这个环境似乎毫无吸引人之处。
但单只是他摆动衣服的那一份小心翼翼,就令人沉醉。
这也是生活在下町的乐趣。没有喧嚣和灯红酒绿,没有高档的大理石和玻璃幕墙。
但这一份昭和时代流传下来的小心翼翼,还在城市的每个砖墙瓦顶之下,散发出独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