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初二三照例是跟着母亲去姥姥家的。说是去姥姥家,其实我从没有见过姥姥,在我的记忆力,只有一个叫姥爷的白胡子小老头,我记事的时候姥爷已经八十多岁了。所以,说是去姥姥家,实际是去舅舅家。大舅家有四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表弟只比我小一岁,我俩是表亲当中最要好的伙伴,这就有足够的吸引力让我去姥姥家。每到假期的时候,我们就不约而同的都去姥姥家玩耍,由于妈妈姐七个,所以去姥姥家的人远不止我们一家的九个兄弟姐妹。如果说舅舅好,不如说舅妈好,能容纳我们一小帮一小帮的小客人整天的打闹撕疯而从不嫌弃,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是一个怎样的胸怀和爱!闹虽闹,我们都有一定的尺度,有三不我们一定要遵守的,就是不去招惹姥爷和大舅,还有大舅的一个广播匣子。
先说姥爷,虽然记忆里是个小老头,可是不敢小觑了他老人家。他是当地有名的东大门老夏家的长子长孙,脾气跟他的个头基本成反比,据说他说话和做事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折扣,我们也从不去姥爷所住的东屋去打扰他老人家,只是在他出去遛弯或者去前屋的二姨家的时候我们才敢去他屋里神秘地这窥窥、那探探,像一个小贼鬼儿,听见院子里有风吹草动就马上撤退,不但我们外来的小客人这样,表姐妹们也是一样。
姥爷的东屋炕头的上方一米多高处,用绳子吊起来一块木板,木板上边放着的都是好吃的,有水果罐头,肉罐头,用纸包裹的果子等等,常年不断,姥爷好吃的从不给任何人,所以我们也从不觊觎,更不敢碰一下。
姥爷 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同族,当年夏家被胡子抢的时候,同族就说我姥爷有枪,结果胡子把姥爷吊起来打得遍体鳞伤,后来是怎么放的就不得而知了。
记得有一次三表姐开门往外泼水,没注意一下子把水泼到了姥爷身上,姥爷顿时嚎啕大哭,说三表姐欺负他了,一定要大舅用鞭子抽三表姐,大舅是一个十分孝顺儿子,拿着鞭子打在三表姐身上,疼在自己心里,可是没办法,姥爷的命令是不能不听的,只好勉强抽了十几下,姥爷才算出气了。
第二个不敢招惹的就是大舅。大舅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高个子,是从朝鲜战场下来的二级残废军人,不用去生产队干活,家里的口粮和柴禾每年都不少,生活也相对富裕 。大舅沉默寡言,凡事稳得住架,属于不怒自威的那种,我们从不轻易接近他,大舅也从不正视我们,这就在我们心里更有了一种震慑作用,无论怎么淘气撕疯,都是背着大舅的,只要听见一生轻轻的咳嗽,我们几个表姐表弟便鸦雀无声,把嘴用手捂得严严实实,有时候笑声实在捂不住,便不住的有噗噗的声音传出来,后来就越捂笑声反而越大,最后就一直喷涌出来,变成了哈哈大笑,于是就开始跑离这个现场,以免招来训斥,奇怪的是,大舅从没因此训斥过我们,这让我们更加觉得大舅的神秘,有时候趁大舅不注意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也不见有一丝的异样,这就更让我们敬畏了!
第三个禁区就是大舅的收音机。大舅家的收音机是农村很少见的家用电器 比起别人家的收音机,大舅家的更好,能听很多台,这是大舅的宝贝,放在炕头一米高的吊板上,从不许任何人触碰,包括他的独生子,我的表弟。
一次吃饭的时候我手欠把收音机的开关拉了一下,大舅当时就变了脸色,我吓得急忙推上开关,悄悄地吃饭,从此再也不敢打它的主义。
所以,每年正月或者是寒暑假都要去姥姥家住上一段时间,那些日子,是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美好时光。虽然大舅沉默寡言,但是十分喜欢听我讲瞎话,大舅妈更是对我的白话有着浓厚的兴趣,往往听着听着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也是我充分展示口才的好时机,把父亲讲给我的瞎话一白话就是很长时间,在这期间,二哥不适的用不屑的言语在中间一定要打断几句,这时候大舅哥大舅妈就非常不高兴地说,你讲啊?别打岔。于是,我就开始继续我的个人演讲……
说到去姥姥家,一定要说说大舅妈,大舅妈不但脾气好得出奇,也是一个大美人,以至于我的表姐表妹一个个大个、漂亮,站在人堆里都跟模特一样显眼,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大舅的脾气随姥爷,特别倔,生起气来几天都不说一句话,舅妈就每天守着他哄,跟哄小孩似得,直到露出了笑脸为止。舅妈对我们也是非常亲近,从没有打骂甚至没有说过一句生气的话。有一次表弟惹到我了,我追着一定要打到他不可,大舅妈就拉着我劝导:三娃呀,别打大小子(表弟乳名),我家就这一个小子,我们都宠着他,你也看舅妈面别打了。我当然不能听劝,我说娇惯就骂人啊,结果还是追着打到了为止,大舅妈从没因此生过气,只是有一次给我煮两个鸡蛋才肯罢休。
姥姥家在距离我家七八里路程的四青嘴屯子,大约当时有两三个生产队,是一个比较大的屯子,姥姥家就住在屯子的中间。
表面说去姥姥家,不如说是去舅舅家。
说起姥姥家,母亲有说不完的话题。姥姥家姓夏,是一个有着八十多口人的大户,不是被当时的东北胡子抢了,也许一直会兴旺下去。被胡子抢过之后,整个家族开始衰落,由一家变成了无数个小家,也因此在解放年代没有受到太多的为难。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