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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父亲去世后,每一个节日于我不亚于一场卷过心灵的海啸。我蹒跚其中,看不到尽头,又回不到过往!
寒衣节还没到,小城里已到处铺满了各色的彩纸,纸钱,纸衣服……甚至学校门口一家水果店的门口也摆得满满当当的,远远看去,一片五颜六色的凌乱!每次上班经过那里,我总会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走过。我像那只将头埋进沙堆的鸡,固执又自欺欺人的逃避,自以为不看,不想,便不需要去面对。
前几天, 同事在办公室剪寒衣,问我:“你还不剪吗?”“不,我过几天。”我敷衍。我知道,时间已经治愈了她们失去亲人的痛。可于我,寒衣节,从来不是一个寄托哀思的节日,而是一座我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翻越的高山!
今日下班的路上,路过一堆又一堆的寒衣纸,我才恍然惊觉,不管我是如何的抗拒,寒衣节也终究是要来了。推了朋友的邀约,转过几条巷子,在暮色笼罩的冷清里,我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寒衣纸,想了想,又买了各种各样的纸钱,还有一捆折金元宝的金箔纸。
老公和小宝赶来接我。回家后,老公带着三个孩子搬来了书桌,坐在一起折金元宝。孩子们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我和母亲坐在旁边剪寒衣。我其实是个很笨的人,如果不是父亲离开,我大概也是学不会用剪刀做出这一件件衣服的。可就算我全力以赴的想要做好,还是状况百出。不是这件的封口错位了,就是那件的棉花没铺均匀。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母亲说:“你爸不挑剔,好的,不好的就都穿了!”我说:“不挑剔是不挑剔,可总不能掉棉花么!”孩子们都大笑起来。我想象着,父亲和村子里的老人们一起,看着天边掉下的一件件衣服,边收拾边说:“我娃不会做针线,能做成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大概就算前襟短后襟长,他也会乐呵呵的穿在身上也不觉得丢脸。父亲,在贫穷中长大,一生艰苦朴素,衣服从来不是他在乎的东西!
小宝还不太会折,老公哄她说,糯糯在给外公做金条,外公收到了一定很高兴,小宝就折的更起劲了。不一会她问我:“妈妈,外公是在天堂里吗?“是的啊!”“那他怎么收到我们送的金元宝呢?”“等到十月一那天,我们回老家烧给外公就好了!”“哦,那你到时别哭了,外公就从天堂跳下来看你了!”“糯糯!”大宝厉声制止,自父亲走后,大概是我崩溃的次数太多,给孩子们留下了阴影,她们也尽量回避这些话题。我们从来没有如此平静的说过这些。“好的,那爷爷肯定也能看到她的乖孙女给他做金元宝呢,他就更高兴了!”“爷爷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呀?”小侄女问。“是啊,爷爷什么都知道呢!”父亲啊,如果您在天有灵,定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吧!知道我们这样的想您吧
去年,我还是个需要同事带着去买寒衣纸的人,而今年,我已经能自己剪出一套又一套的衣服了。人生啊,究竟是谁在催你长大?我被裹挟在时间的洪流里,一天天向前走,竟也一步步走到了失去父亲的第二个寒衣节。似乎,父亲离去的伤痛已经慢慢走远,又似乎一直都在身边,一瞬间,就能红了眼。
每个节日,于我而言,都是一场漫长的台风,我在无以言说的暗夜里挣扎,一个相似的背影,一句熟悉的话语,甚至是一个熟悉的小物件,都可能让这表面的平静崩盘。七百多个日夜,思念从未停止!遗憾常驻我心!
父亲走后,我不愿再回老家。那个田间地头劳作的身影,那个门前石墩上等待的人,早已不在。却又在迟迟未归的某个时辰,迫切的想要站在那熟悉的地方!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就站在了父亲身边。
父亲安眠在村小学的后面,步行十几分钟即可到达。每次回家,我都会和孩子们一起去那里转转。春天,她们会在地里种下一粒粒的种子;夏天,她们铲掉一棵棵绿油油的青菜;秋天,她们一起爬树摘苹果…苹果树是父亲生前栽的,父亲走后因无人打理,里面总会有虫子。她们也不吃,一个个摘下来,放进篮子里。她们的喧闹声打破了乡村的寂静,使这一方充满了鲜活的生机。我想,父亲是很愿意看到这一幕的,他是那样的爱着这几个孩子啊!我坐在田埂上,在心里和父亲说话,说他最爱的孩子们,说我自己,说母亲…我知道,这是他最想听!
有时候,我会坐在路口的台阶上,听村里的老人聊天,在他们家长里短的讲述里,想念那个藏在心里的身影。父亲爱热闹,总喜欢在这台阶上,和乡邻们闲话家常。我多想,能坐在他身边,再拉拉他的手,再听听他说话!
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城里行色匆匆的奔跑,却还是会为一个相似的身影驻足,总会在别人说起父亲时失神。我的想念啊,盛开在这无处安放的岁月里。有什么能让我这漂泊的心有一点点的安慰?大概就是明知道寒衣节只是一个节日,还是用心的做这一件件寒衣,想让它真正来到父亲身边。大概就是每一个思念的夜里,都希望能在梦里和父亲相聚!大概就是坚定的相信,奈何桥头,父亲依然在阳光下微笑着看我!
寒衣节,送寒衣,思念随风起,泪落成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