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水军暗涌
屋大维太阳觉得不对劲。它在中心榕树主树杈台上走来走去。脑子里复盘着整个事件:果核大战-锯片伤猴-哄抢慰劳品。
这一连串事件,仿佛受一双无形之手的操纵,并不像偶然发生。特别是哄抢慰劳品事件:半道上的慰劳品,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被几乎全体猴民获悉具体位置呢?都靠嗅觉?可离得极远的居边猴为什么也去了?靠口口相传?不可信,只要去到现场的猴子,都参与了哄抢,谁还会特地回头去传播消息?则消息是怎样一直传递、直传给边线居边猴的呢?
果核大战也是,怎么会突然有猴子大喊:“维保队带头抢果子喽”呢?这是否有猴子在暗中特意带节奏?目的就是蓄意制造混乱?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即便有猴子喊出来,猴民也不可能马上就去以行动呼应。那么,是谁第一个冲出去哄抢?是谁紧跟着喊口号、又是谁紧跟着去哄抢的呢?
为什么记账用的草签子也被同步捣毁?果真是猴民临场自发的话,岂能想得如此之周到?
至于锯片伤猴,锯片从哪里来的?猴民间还私藏有多少类似利器?锯片原本想打中谁的?又到底具体是谁扔的锯片?
抗锯学习班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出发两次?为什么已经带回来的锯片,要特地原路扔回去?它们撒谎了没?为何要撒谎?它们是否知道些啥?它们有参与吗?或说就是它们发起的?它们说锯子声来自采石场切割石头,这可信吗?
格尔梅和马基雅,为什么感觉日益消极怠工?工作遇到什么阻力吗?这股阻力是猴民的散点自发?还是背后有一股暗流,正在把猴民间的不满,拧成一股绳,向一个地方使力?又或者,它们自身有了异心?
有异心的群事猴还有多少?是因为对猴群目前的措施不满?还是因为暂时领不到实质薪水?又或许单纯因为所谓“正义感”?
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究竟有没有同一只猴子在操纵?或几个合起伙来的猴子在操纵?是不是暗地里已经有一支专门的舆论水军,使得消息被异乎寻常地快速传播?
假如这些猜想成立,那这暗影中的对手,都有谁?它或它们,究竟想干什么?该怎样面对?太阳屋大维逐渐停下了踱步,立在一根高树杈上,陷入深深的沉默。
安东尼攀在一条气生根上,静静地等着太阳屋大维的随时吩咐。其余服务猴也散在各处。搞卫生的搞卫生,调理饮食的摆弄食物,做按摩的锻炼爪指,护养秋千藤的修剪藤蔓上的棘刺……
突然,老利哥莱托踉踉跄跄、喘着粗气来报:“太阳屋大维,太阳屋大维!”
太阳屋大维吓了一跳 ,从高枝上下到了主树杈台,问:“怎么了?利哥莱托老先生?”
中心榕树的另外一根侧枝上,突然飞来几只虎皮鹦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叫了一会儿,又飞至利哥莱托上方的树枝,它们见缝插针地啄食起榕树上已经自然晾干的无花果肉。中心榕树上还挂着不少未被采食的无花果。这些无花果,据猴群一贯共识,是默认专属于历届猴王一大家子的,王家以外的猴民皆不得采食。即使猴王屋大维如今已改称太阳总统屋大维,这条规矩在猴群中却照旧被普遍默认、雷打不动,从来不需要声明,也决没有猴子想打破。但对鹦鹉嘛……则无此意识形态之束缚。
老利哥莱托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断断续续喊道:“快……快……快回家去!”
“什么?”太阳屋大维和安东尼都没听明白。
“安东尼……你赶紧回家去!众多猴民已经把你家团团围堵!大嚷着要什么‘猴猴有份’呢!阿蒙家也一样,被猴子们团团围堵了!也吵着要‘猴猴有份’!”老利哥莱托呼哧带喘,终于把话说全乎了。
安东尼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完了!自己树洞里的果子干果子酒怕是不保!想不到自己只是临时脱困之计,猴民却不依不饶。
“去看看吧,安东尼。我跟你们一起去。”太阳屋大维说着,火速跳下树。它刚泡完澡按完摩,又吃饱喝足,暂时也未有助群繁殖的操劳,有得是多余精力,加上心中疑雾腾腾,恰正想亲自前去猴民间访看。
“通知马基雅带队前往维持秩序!格尔梅也带队前去疏导。”屋大维一面吩咐,一面很利索地佩戴上一圈榕树叶子缠绕成的“总统冠”——从前叫“王冠”,叶子圈的前面正中心,镶嵌着一枚十分晶莹漂亮、相当光滑致密的桃核。尽管总统一职不同于一味剥削猴民的猴王——总统只是“为猴群服务”的简称,但,必要的尊贵,也还是要有的。
话音未落,太阳屋大维已然下树。安东尼打前,一众服务猴用树枝抬着屋大维太阳行在中间,老利哥莱托走在最后面。一行猴子也算浩浩荡荡,奔赴安东尼家的树洞而去。
尽管它们以最快速度赶到,却还是晚了一步:安东尼家的树洞口已然被挤出一圈向外翻起的树皮片、木渣刺,从洞里溢出很多果子干,洞里洞外铺淌满地。树洞里猴子们太多、太挤,以至于树干都在微微晃动、整棵树都在明显震颤。众猴民也吱吱哇哇地一团乱叫,各喊各的,以至于无法听清究竟在喊些什么。但有个感觉是很共识的:虽然它们喊叫的词汇各自不同,大意却都是在激动地、表达前所未有的、惊叹和愤怒。
“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停下!”太阳屋大维端坐在树枝轿上,发出无比威严的王者咆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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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历择吉,20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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