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禮拜沒大事件,值得感悟的小事情倒也不算少。
這禮拜二結束了最後一節國畫課。上大學之後,一直頑固地自我追求着所謂的人文藝術氣息,似乎要將近二十年想要觸碰而又礙於現實無奈收手的喜歡都補償回來。從一開始的彩鉛,詩歌,素描,插花,古箏,書法,速寫,到水彩,到國畫,我始終懷着真摯的熱情向前走,而現實好像告誡我不可貪婪,博而不精。總之,學到一點是一點,結束了也好。
禮拜三一天的課,是因爲我們後來又去蹭了一節大學語文課。由於專業原因,不能再選擇人文類選修課程。而出於對語文的喜歡與懷念,我一直都關注這門課以及講課的老師。那天第一次去聽這門課,是興奮,是期待吧。剛進教室,那個老師(頭髮有些長)背對着我們正寫板書,室友看他背影說以爲是個女人。
剛上課幾分鐘,就發現這個老師特別有個性。這位老師講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奇怪這首詩爲什麼到了大學還在不停地被拿出來講)。事實上,他讓我們懷有感情地齊聲讀了一遍之後,對這首詩的內容就沒再過多涉及。他說他並不覺得這首是海子最好的作品(同感),說着他便念出一句又一句的海子的詩。這個老師上課聲情並茂,常常講着講着就做起動作跳起舞來,還會唱起歌來。這兩節課基本上都是這位老師一人在臺上毫不顧忌大大方方地對我們說,他在臺上走來又走去,基本不看書(板書列了要點),就一直對我們講,語言風趣,內容也廣,臺下呢,也特別願意聽。我當時覺得這老師就是我所見過的普通教師中的“另類”,也慶幸在大學裡還能聽到這樣的老師講的課。除了老師的口音有些講得太快而模糊,基本上能跟住他的點。
他自稱L某人,常常瀟瀟灑灑地說我L某人不在乎,他也在課上特別開放地告訴學生他有過幾次戀愛,也毫不掩飾地告訴學生L某人是孤獨的(你難以想象這樣個性獨特,任誕不羈,率性風趣的人竟然是孤獨的,但轉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更讓我敬佩的是他這樣直接地告訴大家他是一個孤獨的人,或許這又在情理之中了)。我很早前就收藏了這位老師的天涯論壇看過他的文章,也在圖書館找過他的詩集,這次見到真人確實令人意外,意外驚喜。
又記起一事來。那天上課鈴還沒響,我們正興奮地坐在較前排的位子等待他開口上課。這位老師正拿着手機踱步在講臺,發現窗外有人停下來張望他,他視線從手機轉向窗外那位女士,示意,隨即便轉身繼續踱步,似乎什麼也沒發生。後來課上的時候,說着說着就提到剛剛那位女士他們已經近十年沒見了。十年,大概也是誇張了吧,可能是有些年月了。只是他如此瀟灑乾脆地示意然後轉身,不帶一絲眷念,讓我印象深刻。
禮拜四聽韓國教授的講座,中文演講。個人感受,這個老師講得跟路上漫天飛的套話一樣,加強兩國文化交流。不禁懷疑國際上真是如此看待我們的嗎?
禮拜五英語有個小考試,短句翻譯問題不大,倒是作文有不少令自己心疼的錯誤。
其實我是想寫人際關係的。我嚮往這樣的一種交往關係:
王子猷出都,尚在渚下.旧闻桓子野善吹笛,而不相识.遇桓于岸上过,王在船中,客有识之者云:「是桓子野.」王便令人与相闻,云:「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桓时已贵显,素闻王名,即便回下车,踞胡床,为作三调.弄毕,便上车去.客主不交一言.
王子猷坐船出都,还停靠在岸边.过去曾听说过桓子野擅长吹笛子,但并不认识他.刚好恒子野从岸上经过,王子猷在船上,听到有认识恒子野的客人说:“是恒子野.”王子猷便派人传话给恒子野,说:“听说你擅长吹笛子,请试着为我吹奏一曲.”恒子野当时已是高贵显要的人了,向来听说过王子猷的名声,就立即掉头下车,坐在胡床上为王子猷吹奏了三支曲子.演奏完,就上车走了.宾主双方没有交谈过一句话.
我喜歡這樣的狀態,如果生命中那些不期而遇的有緣人註定只是過路人,就不應該過度地交往。在雙方彼此都感到善意快樂的時間點,該散的就不挽留,彼此保留最美好的回憶繼續行各自的路不是最好的方式嗎?
上個月做志願者結識了同所大學的兩個的學弟學妹。學弟個性勇敢有活力,喜歡騎行。高考結束後曾與幾個同學一路從山東騎行至上海。我們吃飯的時候聊天很愉快,這個小學弟還很熱情客氣地說等他老家寄來的水果到了拿一些給我們。學妹也挺好,我大概記得她是杭州人,英語專業,別的沒什麼印象。
那天的活動結束後,我和這個剛認識的學妹一起聊着走到車站,最後她向我要了微信,我給了。至今,我們只偶爾在朋友圈上點幾個讚,從沒有聯繫過。我不知道這位學妹的名字,甚至在學校裡從來沒有偶遇過,或者說我從來沒有認出過她,我們只活在尷尬的朋友圈動態裡。相比於這位學妹,我更喜歡與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學弟。同樣,茫茫人海中,我也認不出他,但是我永遠記得我們的聊天很愉快,記得積極健談有熱情的年輕人。
月初出去玩,有幸在旅途中結識了幾位已經參加工作的哥哥姐姐。我們同一條船,一起爬山環島,一同見證莊闊的海景,一起觀看日出,一起吃飯,一起歡笑,確實感受到志同道合的喜悅快感,我們在碼頭候船廳留下了珍貴的合影。一切都很好,然而我最不喜歡的一點又出現了,我們建了一個羣。建立之初,我們互相分享旅途中的精彩瞬間,開懷大笑。然而,最終又歸於沉寂——又是我特別不願意看到的。
剛開始,國畫課我沒有認識的同學,我自己一個人選的。最後兩節課和一位大四的學姐相處德很好。可能在比自己年紀大資歷深的學姐面前,自動地將自己恢復成了一個單純熱情的小學妹。由於我買錯了宣紙,我問學姐說最後一次課上能不能幫我也帶一張紙,我可以用我兩張宣紙作爲交換。學姐很大方地說:沒事,我給妳。確實很感激。課結束之後,我和學姐分別的時候,她依舊不知道我的任何信息,我也不知。同處一所學校,而且學姐大四,不知道會不會有偶遇的機會,至少此刻,我很開心認識她。
所以,有緣是一件幸事,但不要過了緣的界。
上個月,跟着室友蹭課,主講老師是我們學院畢業兩三年的直系學長,每週一節課。結束之後回來發現那個學長加我微信。學長還沒畢業的時候,我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未見過真人。我聽說他們那一屆有兩位學生特別優秀,在本科階段就在大學裡開選修課了,其中一位是他,當然我之前有幸見過的是另一位。聽了學長講課,確實認可他的能力。互加朋友圈之後,看他的動態一副社會化老成的樣子,讓我略感疏份。
當晚,學長就發消息寒暄,我也玩笑似的附和吹捧幾句。他最後說下次有機會和他同事一起玩桌遊,我說好啊有機會的話。看得出來,這個學長確實是工作幾年了,社會上官場上廣交朋友的戾氣顯然與學生時代不同,我也相信大學時代的他也一定是班級團體中能力出衆的優秀者。只是,我不願成爲這樣的人。
包括前段時間,儘管我一路堅持遵循內心的想法,我也曾回頭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錯了。我是否遠離了人羣,將自己束在別人不得靠近的邊緣,孤掌難鳴。但是就算從來再來,這依舊是我的選擇。
後來,樓下的同學跟這位學長去酒吧玩,她回來說,那天來了好多他的同行包括領導,也都是年輕人,一起玩得很開心。我想他這是在經營他的社交圈子,無可厚非。只是我們呢?
除了學長講課時的成熟穩重,深感崇拜(對師範生來說,臺上講課的能力不可或缺),充滿年輕活力熱衷於交際,以及私下的社會氣,都讓我一步一步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