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许,不期待,在该清醒的年纪

03年,我十六岁,高一。

一个手表,一个张柏芝卡片。卡片我挂在钥匙上后来丢了,翻天覆地的找也没找到,然后就再没买过一样的东西,遇到不了同样的东西,人是一样的,造型却相差甚远了,丢了就是丢了,丢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手表还在,还完好无损的趟在我的书橱里,除了不再走动,其他都还完好。就像某段时光,静止在记忆的深处,等着新的电源给予新的动力,再重新起跑。

可是,谁会愿意投资在一个已经被搁浅的过去上?宁愿让它安静的躺着,至少曾经真实美好的跳跃过。

04年,我十七岁,高二。

关于这一年没什么太深刻的记忆,似乎是放学的时候某人在校门口等我,我穿一件牛仔休闲外套,里面是一件黑白条纹的圆领毛衣。只有一句简单的祝福,然后就一起骑着车向前走,然后在路口,我向左,他向右。那天晚上学校门口有人用一个红色的大条幅绑满气球栓在车后座上,直插天空,上面竖着写着“XXX我爱你一万年”。别人的故事终究轰动过我们的平淡,轰动带给人的艳羡和感动,显得平静那么的不真实。

注定,在人生的某个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遗忘我们的故事,却清晰的记得别人给我们历久弥新的惊诧。只怪别人活的太炽烈,显得我们如此的微小而弱不禁风。

05年,我十八岁,高三。

神六上天。我以为这是给我最好的祝福,预示着我的未来也可以一飞冲天。

完全在意料之外,除了神六要飞,老师们也开始罢工了。接着一个学校的沸腾烧的青春年少的无知开始爆发。到处都是学生们的呐喊,宣传栏的橱窗被砸碎了,一个个无辜的垃圾桶被踹倒了,紧接着大批学生在操场怒吼要游行,完全制止不住。我在广播里呼吁各班班长带同学们回教室,就听见操场上齐整整的唱出“起来,不愿做乌龟的人们”,我怯弱了,然后我也疯了。其实年少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受一些未知的情绪影响去做一些看起来很牛逼的事情,比如只听过而未经历过的罢课、游行。再其实,我早就想疯了,只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疯的看似合理理由,同学们一句“乌龟”彻底解放了我。

那是一段很激烈的记忆,在我的记忆深处曾满足过我很多的虚荣,也曾一度是我大学时代主讲的经典传说。每一次看到别人或许羡慕、崇拜的眼神,就很容易满足,仿佛那段经历真的是我青春时代的辉煌。直至我开始反思,究竟是什么让我们那一届高考败的那么壮观,我才渐渐理出,从那一天起,我们原本一直紧张的琴弦就开始松动直至最后断裂了。现在我知道,我们,只不过是充当了别人要达到目的的一颗棋子罢了,用我们倾情的演绎换取了别人的幸福。

然后,世界都遗忘了,那天我该吃一碗长寿面。我以为某人也忘了,可是那天夜里00:07我收到一条信息,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用的是老爸的手机做闹钟,偶尔也和某人发发短信。那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但是给我的感动延续好多年。

再然后,高考火辣辣的分数告诉我,神六飞天了,一起带飞的是我的梦,只可惜脱离了我的身体。于是,梦在天上飞,我在地上跑。一直到现在,我才刚刚开始敢来追忆我曾经放飞的梦想。

06年,我十九岁,大一。

恰逢十一七天假的最后一天,因为第二天要返程回学校,心里的压抑不想表达。半梦半醒之间收到一条短信,吓醒了。打开,还是某人,还是很简单的一句话,看下时间,23:59分。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相信,一个曾经会记得我生日的男孩,一辈子都不会失掉他的单纯。

第二天在回学校的大巴上,收到另一个人的短信,这个人,我们曾经一起打发无聊的时光两年,但从未以爱的名义。现在想想,高中时爱写信,我经常给某人写的信都直接用大备课,一本一本的给他寄,搞的某人总说我不是在写信,而是在写小说,虽然两个学校之间骑车不过也就十分钟的时间,我总是习惯性的每周都给他写信,絮叨我每天经历的开心和不开心,再用我特有的幽默损损我看不惯的人。

很少见面,有时候两个月不见一次。最初他一封封的回,再以后他就一个月回一次,再以后某人就喜欢在回信里夹一首诗让我品鉴,让我给题名,那时候我以为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诗人。

然后大学的时候喜欢发短信,某人那时候工作忙,我极少打扰他,因为人生开始显现的道路分歧,我们自觉的保持默契的不联系。我有时候两个星期或是一个月给他打一次电话,细微的感觉着某人的变化,经常开心的笑的刹不住,也偶尔哭的他想摔电话。那时候就是没来由的,某人过的好我就笑,过的不好我就急的哇哇哭。

某人曾经跟我说要自考,后来在一次通电话的时候特别累的跟我说想放弃,我的眼泪就刷的下来了,我不爱哭,可那次急的不会说话,就只能哭。后来挂了电话某人发来一条信息,八个字,我伤心的N多天——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结果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跟某人联系过,直到那年圣诞凌晨收到某人的短信。

短信,穿越了我的大学年代,我有一本带锁日记,里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我和某人来往的短信内容,那时候的手机还不兴内存卡,经常要删短信,于是我经常上晚自习的时候在那抄短信,日期、时间、内容、标点符号,一个都不会有差错。前几天天我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那本笔记,只是想不起密码,也没有想打开的冲动。不想看,也不敢看。最好某段时光就那么锁着不被开启和打扰,最好。

07年,我二十岁,在无锡上大二。

不想提一个人,但似乎绕不过。那天请宿舍和老周还有那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和大英大萍大树一起在那个饭店里合唱一曲“找个好人就嫁了吧”,嚎的那叫一个豪性。那时候我没想到过,嫁人离我们究竟有多远的时光。那天没请杨洋,他为这事很生气。我也记不得当初为什么坚持不请他,当时的理由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个时候我和那个人的那段校园恋早已经结束了,准确的说还没开始就落幕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请他一起来吃饭,也许我这人天生的不可理喻,我总是对早已经结束的感情恋恋不舍,对早已经离开的人还存有可以做朋友继续来往的幻想。我总无法决绝的对待这些生命里的过客,就如当初不曾相识一般。前晚收拾书橱的时候看到我那个时期写的文字,自己暗笑,当初我走的是琼瑶路线,而今我早已没了自己的风格,每一个字,想怎么码话就怎么出来了。不过,那个人的靠近和离开,确确实实让我认清了自己的自私和占有欲望,我是能一直一直拒绝别人的追求,但我接受不了人家转身牵起别人的手,我会愤怒,会咆哮,很没有风度。

那晚和杨洋一起逛校园,就当是对没请他吃饭的一种补偿。晚上故意没关手机,把铃声调到最大,结果一夜无声。早上的失落和前一天的快乐形成巨大反差,就像预期该到快递实际上不知道为啥没到一样的纠结。

然后寒假,大年初二。在家里的时代超市二楼的意大利西餐厅,和某人一起喝咖啡,他还是习惯一杯咖啡加六勺糖,而我还是喜欢喝橙汁。某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子递给我,说是补给我的生日礼物,在外旅游遇到了就买了。很漂亮的紫色盒子,包装的很精致,打开看到一个放大镜和一个红丝带系着的小太阳,是个项链。某人说用放大镜看看,上面有字,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晓,生活有你更精彩”,瞬间我就不能表达了。这七个字是我们初中的时候爱说的,张柏芝的广告词,我其实到现在无聊的时候一拉笔还习惯性的爱写这七个字。

这项链我后来一直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却在那年的春季运动会上丢了。我组织学生会所有的干事和干部围着操场给我找也没找到,我的难过完全不亚于十六岁时丢掉卡片时候的心碎。我给某人打电话,上来就说项链掉了,找不到了。某人无所谓的回我一句,掉就掉了呗,遇到再给你买。然后当天下午洗澡的时候我在浴室发现那个小太阳紧紧的贴在我胸口,和胸口的皮肤一样白,当时我尖叫了,整个浴室的人都被我吓到了。

呵呵,我没再告诉某人这件事,因为我开始知道,这个项链他送出之后就和他不再有什么关系了。买的时候是一个心情,送的时候是另一个心情,送过之后就没啥心情了。

08年,我二十一岁。大三了,开始找实习单位了。

感冒,感冒的一塌糊涂。照样是和同寝室的姐们一起吃饭吃蛋糕,没期待过谁的祝福,也没等待过。那段时间情绪不好,一是因为感冒,一是因为实习单位落实不了,焦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假乐,然后一转身散场之后各想各的心事,只是我的心事里,没有某人,也没有那个人,谁都没有。

09年,我二十二岁,毕业了。

在苏州上班,那时候已经遇到了别个人。那天是11月1号 ,和大英大萍一群闺蜜一起吃饭,接到这人的电话,一桌人都要和他讲话,他也特别没正行的答大家的话。然后散场回家我和闺蜜又出来吃拉面的时候在路上又接到他的电话,吵吵闹闹的但很快乐。为了我说他一句没素质没什么什么的他还专门更了条说说,要知道他那个熊人几万年也不会更一下空间的内容。认识他两年多他只动过他空间说说三次,第一次是记录我评价他的原话,第二次是去年秋天从兖州返程的时候,第三次是我们和平分手的那天。

那天的风很冷,我穿个黑色小西装里面穿件白色吊带,围条绿色的丝巾。那天的记忆,想起来都会偷着乐。

10年,我二十三岁,在家工作。

个别人出差在外,我等了一天没等到电话短信也一直没回。我躺在床上发,“今天是我生日”,“你再不给我祝福就过去喽!”始终没人回,电话接通又不说话,嘈杂的要命。我躺在床上担心一夜,整整一夜没睡。

到今年3月24号我才知道,那晚,个别人在广州某酒吧和一又抽烟又喝酒的女子抽烟喝酒谈天说地,那女子曾问他会不会娶她那种类型的,他回答,会考虑。

这女子后来跟我说,她是他女朋友,年底要结婚的。

晴天霹雳。我麻木的恨过这女子,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有些话是假,但是经历一定假不了。我始终谈不上决绝的恨,也谈不上所谓的原谅。大概每个人所呈现给我的都是不完整的自我吧,个别人以前在我眼里除了长的不完美其他都完美,只因为这女子的一席话,我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完美,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我后来把那个女孩的QQ拉黑了,我能做到不介意他们抽烟喝酒谈爱情,但我无法释怀她的一个不负责任的欺骗所导致的我精神的崩溃,我颤抖一夜的经历,此生怕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吧。

你以为只是一个很小的玩笑,只是想测试一下别人的用情程度,所以你任性的去做,殊不知,这个行为会对别人的伤害有多深,也没考虑到这根本就是对别人的一种侮辱。她以这种玩笑的方式侮辱了我的人格,也击溃了我的爱情。

也许,爱情就是一场极为可笑的玩笑,我拿他当生命的全部,他拿我只当一段旅程。

11年,我二十四岁,即将失业。

如果没啥差错的话,我将会在我二十四岁生日这天失去这份工作,变得除了这个还健康的身体,其他一无所有。

好像以前没想过自己二十四岁的这一天会拥有什么,才明白我一直对未来没有深刻的期待。

从10年到11年,经历了太多的事。为背叛恶心过,也为恶心生病过。曾经最好的姐妹把她和某人的那一夜风流坦白在我面前的时候,竟然忘了动弹。我没说绝交,却压根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从01年相识到现在,叽叽喳喳十年的时光最后因为这么一件事而永远的画上了句号。永远都不能再回到当初一起喝茶打牌K歌的日子,那件事毁了我们一群人再聚首的可能性,从那时候起,我绝不会再和某些人有计划的出现在同一场合。

然而到今年,我发现我原谅了某人。我能和他一起吃饭一起打趣,一起胡乱开玩笑,我见过他很多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样子,我始终没什么大起大落的失望,当他以一种最赤裸的方式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爱和紧张,早不知道丢在何处了。再也不会打电话,偶尔群里遇到了就开开玩笑,只是我们谁都不会再说从前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我跟个别人说,我们明年结婚吧,后年我努努力争取给你生个儿子。

现在我觉得,结婚、生孩子、平淡过日子,这样的状态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的生活里没有这样的预示,就好像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安排一样,我还是得小心翼翼的往前过。

我们都变了,慌慌张张的跑,跑着跑着就长大了。这些记忆如果我不写就会随着我的成长一起发霉腐烂了。若干次,我忍不住想把这些故事敲成文字,最后都作罢了,当初不能表达是因为放不下,现在无爱无恨,了无牵挂,不羞表达。年龄已经是自然历程里不能超越的事实,和性别与死亡一样不可抗拒。我曾经骗过自己很多年,骗的自己深陷自己的感动里,爱着自己的感动爱的无可自拔。我当初并不想对自己说谎的,只是因为环境的转变,我不得不改变自己当初的意向,忘了我当初的表达。

现在,我要回到最初的样子,不利欲熏心,不唯利是图。如果这辈子遇不到一场纯粹的爱,也保持我完整的人格,在该妥协的年纪及时妥协。以前老替老周担心,觉得他那样挑剔个人和什么人都过不到一起去,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和什么人都能过到一起去。以前我觉得自己性情宽和,比较百搭,和什么人都能过到一起去,所以纵容自己爱上个别人。现在才知道,老周那种看起来什么都挑剔的人其实兼容性才大一些,我这种看起来什么都能包容的人,其实最不能将就。

人生,没有什么所谓的成功和失败,只是大家的经历不一样,最后的收获不一样罢了。

所以,不期许,不期待,在该清醒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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