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生而不凡的一粒种子,上帝将我丢在春天的一片嫩绿中,也许是湖边的一片牧场,因为我看到牛、羊、阳光,还有湖水里自己的模样。牧草挺拔强壮,毫不费力地享受阳光、汲取营养,好在水边这一片湿润的土地,是伙伴们的天堂。长辈们的头上顶着三把大伞,据说只有用它承接阳光雨露,才能开花结种,他们说那是上帝的意志,是来到世间的价值。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并不在乎所谓的过去和未来。
倏尔,风起云涌,乌云密布,雨珠密集地打在头顶,夏季到了。彻彻底底的洗了澡后,一抹彩虹挂在晴空,可是我怎么也看不见青色,原来,缺少的是我的颜色,头顶的颜色。终于在阳光下撑开青色的伞,湖水里的我好像多了些什么,没错,确实,多了些什么。同伴们说过犹不及,顶着四把伞简直不伦不类,我好像一个异类的存在,过去亲切的目光不复存在了,即便是最好的玩伴,也渐渐疏远了我,朋友劝我扔掉一把就不会显得多余累赘,放弃一些就能融入社会。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并不愿做一次自我手术,因为听说过去做手术的同伴并没有真正活在他们定义的那个社会中,反而患上精神分裂,成为善于伪装的两面派。很困惑,很纠结,我终于开始考虑未来,我坚信阳光不会吝啬地剥夺我头顶的那一缕温暖,于是拒绝了手术的建议,我决定撑好那第四把伞。漫漫夏季是在一片骂名和背后议论中煎熬地度过,酷暑冰心,我只是更加冷漠,一心想证明自己,从这片绿海中挣脱出去,看看更高的世界,拥有一片没有遮蔽的蓝天。抱着这份信念,我终于长成最高的那一株草,他们依旧对我指指点点。终于在夏末的午后,我看到一个男孩向我走来,他的目光游离不定却最终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俯下身,对我说:“我等你很久了”,我希望他带我走,我甚至愿意变成他书的扉页中的书签陪伴他的晨读,然而他对我说:“你是十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你是上帝派来的幸福的天使,你应该留在这里展现你最美的一面,让更多的人瞻仰你的美丽,也许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会看到更多的四叶草,这样我就知道,那都是你”,最终他也没有带我离开,我却记住了他的模样。被人眷顾的消息在湖边湿地传开,他们的指点有所收敛。值得欣喜的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四叶草与我并肩,我十分惊讶身边竟有如此多的同类,问起来,他们说知道了我的故事之后都不再选择做手术去除第四把伞,他们自信自爱,更加努力地脱颖而出,他们希望和我一起遇见那个男孩。头顶三把伞的伙伴们当年未得到赏识便一直郁郁寡欢,个个都枯槁着脸,沉浸在数量众多、优势明显的传说中不能自拔。
许多年过去了,湖边倒影里越来越多我们的身影,幸福与爱情仿佛占领了高地。我们看着平静的湖面相视而笑,湖面中出现一个男人的面庞,似曾相识,身后的他对湖面中我的倒影会心一笑,“我一定没记错,是你,一个你,两个你,成千上万个你,现在湖畔满满的都是你了,现在我可以带你离开了”,他蹲下身,抚摸着我,“你真美!我要为你写一本书,然后将那本书放在枕边,你愿意来扉页做客吗?”我望着他比湖水还温柔的双眸,默默……
Andrew_尚宝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