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号称“最适宜发呆”的地方,你首先要弄清楚是因为啥事都干不成,还是啥事都不想干。我理想的发呆时刻是:没有远虑,也没有近忧,阳光明媚,心境平和,煮上一壶茶,看着一本闲书。
禾木的开局兆头就不好。从喀纳斯湖下来,驱车前往禾木,同样有一段路需要换乘景区区间车。去禾木的人很多,又大多数带走行李,区间车的行李箱装不下,我们乘的那部车司机就让多出来的行李拿到车厢过道。在新疆乘区间车,据说有规定司机座位后的头排客座不能坐男乘客,有位来自上海的男乘客以会晕车为由,却非坐在那里不可,司机劝说无效,车辆无法出车,乘客们于是帮着劝那位上海乘客,那位乘客可能面子挂不住,转而数落司机把行李堵在通道,存在安全隐患,司机的犟脾气也上来了,非得把带行李到车厢的乘客全部赶下去,否则他不出车,遇到这样两头犟驴,白白耗了半个多小时,只好换车再走,一路黑咕隆咚,到禾木都已经十点多了。
在禾木村部下车,好冷啊,路上只有微弱的灯光,师傅联系小木屋主人过来接行李,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入住的木屋客栈,等进了客厅,才发现来接我们的竟然是一个挎着冲锋枪的武警帅锅,客栈是他家开的,能接待外宾,像这样只有十几间客房的木屋客栈,同样人要过安全门,行李要过安检机,新疆的安全级别真是没谁了。
又冷又饿的,行李一放,赶紧叫店家备饭,可是端上来的饭菜为什么是冰冷的呢?不能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吗?伙计抱歉一笑,厨师下班回家了,微波炉的没有!我们的导游兼司机到别的地方住宿,因为这家客栈供应大肉(猪肉),他是不能吃这里的食物的。导游找不着,没人协调饮食问题,好吧,我们认了行不?
回到房间,把电暖器调到最大,各位客官,你以为我们终于可以暖暖和和的休息了?你真是想多了,那电暖器可真的是骡子的悠当,看着很大,关键时刻不起作用,两个小时过去了,温度才从6℃缓慢爬到9℃,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床,温度也才到15℃。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这可恶的网络,同样是华为手机,同样是移动号码,同伴的手机上网没有问题,我的咋就貌似连上,却死活很难上网呢?
武警帅锅很热心,亲自上门过来指点明早去哪里看日出,几点去,怎样去,以及看完日出后去哪里拍白桦林。微信上旅行社发来一条信息,尝试不下十次,终于打开来了,一看,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明天起整个喀纳斯地区都下雪,甚至暴雪,还连下三天,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行不?没法子,洗洗睡了,希望雪来得迟一些,既能让我们看到那最美的日出,又能及时逃离禾木,不然,我的北疆环游就要泡汤了!
一夜倒是睡得安稳,生物钟还是北京时间五点半把人叫醒,唉,这里时差可是晚北京时间两个小时啊!睡不着就起床,灯光透出窗户,窗外好像有雪花飘过,赶紧推开窗户看仔细,真是下雪了,看来刚下,地上还没什么积雪,完了,我的日出完了!六点多,零零星星有着灯光,拍了几张雪景,很美!可雪是越下越大了,仍然叫上同伴出去走走,对我们南方人来说,下雪也是难得一见。刚出客栈,遇到一对小夫妻,问我们去看日出的路线,看来也是和我们一样不死心的,但看这雪下的,应该没戏,妹子埋怨老公:就你不死心,这么冷,赶紧回去接着睡觉。天开始蒙蒙亮起来,我们也不上观景台,改到村子里转转,一路上越来越多的游客都出来了,有抱怨下雪的,也有拍雪景的,转了不多会儿,鞋子湿了,肚子也饿了,该回客栈吃饭了,路遇一小狗,尾随我们回客栈,跟我特别有缘,一路撒欢,先是抱我的腿,后来直接咬着裤脚,使劲拽,咬完右腿咬左腿,玩的可欢了。到了客栈,我收雨伞时,抖下的雪盖得小狗整头满面的,弄得小狗一脸懵逼,不理我跑掉了。
吃早饭的时候,导游司机过来,果不其然,封路了!什么时候可以走要等通知,让我们放宽心出去玩一玩,路通才能走。刚回来就用干鞋神器烘着湿透的鞋子,这会儿竟然也干了,这玩意还真不错,套上鞋子,招呼上同伴,真心玩儿去。直到此时,才有机会用心体验“最适合发呆”的禾木。
首先惊艳于雪的白,以前在太原旅游,也刚好遇到下雪,还是暴雪,但似乎对其白色没有特别的印象,不似这里,映入眼帘,印象特别强烈的,是她晶莹的白。从五点多开始下到八点多,地上积了十几公分厚的雪,非常蓬松,在没人走过的地方下脚,雪没过脚踝,走过一段路后回头看过去,洁白的雪地上一串黑脚印,竟有些开拓处女地的快感。我们按着武警帅锅指点的路径,摸索着往观景台去,遇到一家三口,辣妈一眼认出我们是凌晨出门看日出曾遇到过的,攀谈起这次新疆旅游,她们真正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新疆的朋友帮她们找了部车(带司机),开车的师傅路都不熟,还是她开导航带路,行程也是临时定,走到哪算哪,真是羡慕,不像我为这次新疆游都规划五六年了,当然,攀谈起来,我真的像个老司机,讲得是头头是道,连给我们开车的师傅都以为我来过好几回了。
树林边的小木屋前有人堆雪人,这个对南方人也是稀罕事,同伴过去一起堆。我们找不到去观景台的路,看到那边木屋里走出来一对貌似当地人的老头老太,深圳辣妈过去问路,无奈那一对真的是当地老头老太,听不懂普通话,深圳辣妈和他们手比脚划,也不知那老头是不是理解了,手往树林方向指,仔细听听,树林里还真有流水声,武警帅锅说过要过河上的吊桥才能上山的,应该没错。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往树林去,很快找到树林里的木栈道,顺着走就到了河边,先在河边以吊桥为背景拍足了照片。
过吊桥,这时雪停了,山脚下的这片树林,夹杂着很多白桦树,白色的雪堆积在她黑褐色的枝丫上,黄色的叶片被映衬的格外艳丽。这片树林里的白桦树,大多都有两三个主干,树形丰满,枝丫细密,雪地上,刚飘落的黄叶零星的散着,像画一样美。顺着木栈道上山,雪在扶手上垛了十多公分厚,两侧像刀切一般与扶手边缘平齐,长长的一溜溜,拿着登山杖,贴在扶手上在雪垛根部划过,看着雪垛坍塌,十分有趣。上到观景台,天竟有些放晴,远处的山前白雾笼罩,山前的白桦树林也跟着云雾飘渺,再近一点,是整个禾木村寨,清一色的尖顶小木屋,寨子中央的木屋排列竟相当整齐,只有不大的院子,白雪覆盖下,寨子还是像童话一样美。当我把镜头从寨子中央向外移动到寨子外边,传说中的围栏、木屋、骏马终于出现,木屋后面,就是整片的白桦林,林子后边是雪山,美极了,可能是过了时间,并没看到炊烟,否则一定更美。
在观景台上徜徉许久,禾木就是谋杀菲林(现在是数据卡)的地方,只听咔咔咔咔直响,16G的内存卡很快就满了,这倒不怕,为这次新疆游,我可是准备了80G的内存卡,只是没想到回来后,这张装喀纳斯、禾木美景的内存卡竟然坏了,照片导不出来,还好最后是做电脑的朋友帮忙,仅仅花了100元,就把大部分照片都导了出来,算是就下了美好的纪念。下山穿过来时的树林,有两头牛在林子里吃草,是母子俩,我想拍拍她们的倩影,可牛妈妈却像大菇凉一样扭扭捏捏,就是不让我拍,好吧,不打扰你了,再见。本还想去那片传说中的白桦林,却有些累了,鞋子又湿透了,于是先回客栈休息,也打探一下消息什么时候能走得了。
吃过午饭,山下回复消息说路还封着,本想再到寨子里、白桦林那边玩玩,那想早上太早起,靠在床上看照片竟睡着了,醒来下午3点多,师傅过来说封路解除了,我们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说走就走,去往禾木区间车总站需要经过一条很长的上坡,路上都是背着、拖着行李的游客,许多图瓦人牵着马出租,骑着马走完这条长坡,又省体力,又过一下骑马的瘾,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坡的两边却是很美的风景,我在观景台上看到的木屋围栏白桦树,其实就在这一片,在这里拍到最美的小白桦,就是俄罗斯菇凉最喜被称赞的那种,在雪地里亭亭玉立,确实漂亮。
到达区间车站,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听师傅说早上就有人排队,昨晚有五千多人进禾木,队伍在广场上折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折出广场拍排到路上,天又开始下起小雨,好担心又封路。广场上有武警和保安人员维持秩序,可还是有人插队而差点打起架来,武警可不是吃素的,迅速介入,也就风平浪静了。积攒在禾木的区间车一部部发完了,可能等了40分钟都没车可发,人群有点骚动,排后面的人忍不住往前挤,队伍差点又乱了,还是武警帅锅过来解决了。终于有区间车回来了,广场上响起一阵欢快的喝彩声。终于我们也上了区间车下山了,路上照样是美丽的白桦树。终于下山的好心情,以及雨后的白桦树,让人想起泰戈尔的诗句“我的心,面对昨天的眼泪微笑,就好像雨后的森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在后面的行程里,每每想起禾木,一是庆幸下雪封路,我们有时间领略禾木的美,二则埋怨为什么封路时间不多一天时间,禾木还有许多地方没去。适合发呆的禾木,即美得你不想做别的事,也有些闭塞,让你不得不只能去欣赏她,这也许就是现代人有着太多的诱惑,需要禾木这样过的地方来歇一歇灵魂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