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这首诗的背景比较明确,讲述的是齐襄公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私通的丑闻。
齐姜下嫁鲁桓公之前,就已经跟齐襄公私通,等她成为鲁国国君夫人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总是借机与齐襄公会面。这在鲁国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当时,齐国势大,鲁国弱小,加上鲁桓公本人懦弱,他竟然不能阻止文姜,鲁国人对他也颇有微词。本诗对齐襄公与齐姜对秽行进行了批评的同时,也连带批评了鲁桓公。
鲁桓公对文姜的纵容,也给自己带来了厄运。《左传·桓公十八年》载:十八年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车。 鲁人告于齐曰“寡君畏君之威,不敢宁居,来修旧好,礼成而不反,无所归咎,恶于诸侯。请以彭生除之。”齐人杀彭生。鲁桓公访问齐国,文姜要求带上自己,结果她与齐襄公的丑行被鲁桓公撞见,齐襄公只好杀人灭口。齐襄公先派公子彭生将鲁桓公杀死在马车内,然后又杀了公子彭生给鲁国人谢罪。可怜的鲁桓公,因为这个老婆,连命都丢了。
来看诗。
第一节,“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南山巍峨高峻,雄狐寻找雌类。鲁国大路宽阔,文姜嫁给了鲁君。既然嫁给了鲁君,为何心里还想着他人?
第二节,“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葛麻布鞋一对,冠帽缨子成双。鲁国大路宽阔,文姜嫁到鲁国。既然嫁到鲁国,为什么还要再来齐国?
第三节,“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麻该怎么种植?纵横安排田亩。老婆该如何娶?必须先告诉父母。既然告诉父母,怎么又容忍她这么放肆?
第四节,“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劈柴该怎么劈?没有斧头不行。老婆该如何娶?没有媒人不行。既然已经娶到,为何又放纵她?
南山,齐国山名,又名牛山。崔崔,山势高峻状。绥绥(suí),一说缓缓行走的样子,一说寻求同伴的样子。有荡,即荡荡,平坦。齐子,齐国宗室女子;古代不论男女,均可称子,此处指齐襄公的同父异母妹妹文姜。由归,从这条大道出嫁。止,语气词,无义。
曷(hé),怎么,为什么。怀,怀念。一说来。屦(jù),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穷苦劳动人民所穿。五两,五,通“伍”,并列;两,“緉”的借省,鞋一双。緌(ruí),帽带下垂的部分;帽带为丝绳所制,左右各一从耳边垂下,必要时可系在下巴上,是古代贵族的服饰。
葛屦和冠緌,分别代表平民和士大夫阶层,这里是说,无论贫富贵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配偶,在夫妻关系中都有自己的义务。
庸,用;《郑笺》:“此言文姜既用此道嫁给鲁侯,襄公何复送而从之,为淫佚之行。”也就是说,文姜既然已经出嫁,齐襄公还出来送她,一路跟着送那么远,不太合适。
蓺(yì),即“艺”,种植。衡从,横纵之异体,东西曰横,南北曰纵。亩,田垅。取,通“娶”。告,告诉、求告。鞫(jú),穷,放任无束。析薪,砍柴。匪,通“非”。克,成功。极,一说来到,一说放纵恣意。
诗的前两节,以雄狐狸求偶和麻鞋、帽缨成双作比,批评文姜嫁给了鲁君,但仍然和齐襄公保持着暗地里的不伦关系。后两节,则话锋一转,对鲁桓公不能禁止文姜违背礼制的行为,加以抨击。
每一节诗,都以“兴”的方式,以自问的方式作结。问题是“明知故问”,因为答案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那就是,齐襄公与文姜的行为,于礼制不符,于伦理有悖,于社会舆论所不容。
诗经专题第101篇,总第10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