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欣赏：崔颢的《黄鹤楼》

说起唐诗，我们首先都会想起李白、杜甫，因为他们是唐代最伟大的诗人。而有一首诗呢，实际上最伟大的诗人李白都佩服的五体投地，那就是崔颢的《黄鹤楼》

在宋代人胡仔他撰写的《苕溪漁隐丛话》当中，记载了一个这样的传说，说的是李白有一天去黄鹤楼游玩，他正要给黄鹤楼题诗，古人有这样的习惯，每到一个风景名胜之地，就喜欢在那里题诗。那个时候他就看到墙上面已经有很多诗，其中有一首诗，那就是崔颢的这首《黄鹤楼》。他在读完以后就说：

眼前有景道不得，

崔颢题诗在上头。

意思就是说，自己无论怎么样发挥才华，也无法写出超越这首黄鹤楼的诗了。

那么，这虽然是一个传说，但是也并非空穴来风。李白他曾经写过《鹦鹉洲》、《登金陵凤凰台》这些诗，是很明显模仿过崔颢的这首黄鹤楼。这首诗在唐诗当中，确实有着非常高的地位，受到历代的诗歌评论家推崇。比如晚唐的独孤及这些诗人，他就曾经把崔颢跟王维并提，把他们两个人进行并列并举。还有呢，像宋代有一位诗歌评论家叫严羽，他有一部《沧浪诗话》，这个《沧浪诗话》啊，他就推举黄鹤楼这首诗为“律诗第一”。我们当代有一位学者，也采用一些数理统计的办法，从各个层面来考察这首诗，他发现，在唐诗当中最受关注的就是崔颢的黄鹤楼。所以呢，大家要知道有很多诗人，我们今天听起来很陌生，但事实上，他在他的时代曾经是很有名气的。

下面我们就一起来读一下这首黄鹤楼，看看它到底好在哪里。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这是诗的上半部分，怎么样，读起来是不是觉得非常顺口？因为这首诗当中呢，它出现了三个黄鹤，这种写法其实在律诗中不是很常见。它是初、盛唐时期喜欢的一种方式，因为律诗近体诗的定型，那它基本上是在初、盛唐的时候才完成的。很多的诗人还来不及就是去学习一种非常严格的格律法则，他们喜欢借鉴乐府当中的法则。所以呢，他们是写的非常流畅自然的，像这种借鉴汉魏古诗、乐府诗的形式来写律诗的方式，就叫做是属于律诗的别调。可别认为这是不合格或不懂规矩，甚至是人家比你会的还多出了这一种。像李白呢，就在他的《登金陵凤凰台》当中，也有类似这样的写法：

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楼空江自流。

杜甫的白帝城则说：

白帝城中云出门，

白帝城下雨翻盆。

都是类似的这些写法。

昔人已乘黄鹤去，这是《南齐书》当中的一个传说，说的是这个地方曾经有一个仙人骑着黄鹤在此休息。

此地空余黄鹤楼。

意思就是说的仙人已经走远了，而这个地方只剩下一座黄鹤楼。这里有一个空字，大家先关注起来，待会儿在和后面要用到一起讲解。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这里又一个空字，崔颢感慨仙人已经乘着黄鹤升天而去了。那么这样一个传说放在第一句，就给黄鹤楼这个地方，增加了一种神秘的色彩。那么它的意思就是说，黄鹤楼不是凭空而来的，它是仙人留下的。作者崔颢的目光，它是沿着这个楼又伸向了天空，望向了白云。他用白云的不变衬托着人世间的变幻，是在感慨时间的无情流逝，它并不会因为人而停止和改变。其实际上诗歌的前三句，都是在为白云千载空悠悠做铺垫，如果直接说出白云千载空悠悠，那会显得非常的突兀，而加上了前面的这三句，它会因为有仙人乘鹤这个典故，让时光流逝的感慨变得更加生动。也就是说，只有仙人可以超越时间，超越人世间的变幻，在这一句里，又再一次出现了空这个字。这个空字，既能反映出时间和空间是相隔的，又能反映出它们其实是一样的，一体的，今人和古人同在一片天空下。

再看下一句：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这里诗人好像把眼光从天上又落到了天水相接之处，他望向了远方的汉阳。汉阳在什么地方呢？是在这个武昌的西边，距离黄鹤楼很近，然后他看到了那里的树木。而且呢，在这一句当中，他又使用了律诗中严格的对仗的方式。他用晴川对芳草，历历对萋萋，汉阳树对鹦鹉洲。鹦鹉洲呢，它同样也是一个地名。它是在武昌西南方向的长江上，是一个那样的小洲。在这里呀，诗人不动声色地用了一个典故，那就是《楚辞.招隐士》中

“王孙游兮不归，

春草生兮萋萋”。

意思就是说，王公贵族在外游玩，看到春天茂盛的春草。这个时候呢，他非常思念自己的家乡，想要回家。这样一句话呢，又把诗人的情绪带到了最后一句，淡淡的乡愁上。

最后一联说的是：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个鹦鹉洲，其实是一个非常含蓄的铺垫。因为他最后一句直接点明了自己思乡的愁绪，他在黄鹤楼上极目远眺，希望能够望到自己的家乡。崔颢的家乡是在河南开封，但是他站在这，毫无疑问是很难看到河南开封的。他看不到家乡，他只能看到江上升起的薄雾。所以诗的后四句，是写凡人世界；而诗在前面四句，是在写仙人世界。而诗歌的最后一句写的是乡愁，是以人间的烦恼做结。照应着前面的仙人远去，白云悠悠，形成鲜明的对比。传说中的仙人是自由自在的，可以乘黄鹤自由来去。而自己是在人间，总是要被琐事缠绕，不能够及时回到自己的家乡，辜负了这场美丽的春景。

所以这首诗当中，它既有一丝这样淡淡的愁绪，但是又是非常明快和洒脱的。愁绪只有一点点，不妨碍白云千载空悠悠这样的豪迈气象。细读起来，是不是会感到古人的厉害，文学的滋味儿多么的脍炙人口，让人回味无穷、思绪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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