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鸣飞是明天便利店的老板，“一鸣惊人，一飞冲天”大约是他父母的希冀，只是他没能活成父母眼中的成功人士，倒是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还好，袁鸣飞胖得不油腻，还有点讨喜。
明天便利店开在闹市区，因此生意不错。店里除了阿铭，还有四个店员，其中一个准备回老家去了，阿铭是来顶他的缺的。阿铭说自己喜欢上夜班，其他三人都在微信群里发送了大笑的表情。
因此阿铭第一个班就是夜班，准备回老家的耿青带着他熟悉环境和工作。便利店的事务并不复杂，耿青教会他摆弄那些收银设备，热上关东煮，查看商品，补货清洁云云。
“那你自己试试收银，有不明白的问我。”耿青在一旁看着阿铭帮顾客结账。过了十点，便利店也陆续有人来买东西，都是形色匆匆，拿了东西、结完账便离开。等过了十二点，就鲜有人来了，一下子清闲起来。
“我去查查货。”耿青拿着个小本子去货架前去了，阿铭听见一声叹息。
“终于，还是要离开了。以后恐怕难得回来了吧？”阿铭知道这不是在问他。耿青拿着小本子站在货架前，可思绪已经飘飞了。他的手机里已经定好了下周回家的火车票，大半的行李已经寄回老家，以为在城市多年，但在这里的生活，原来不过是两大箱的杂物而已。“真好，终于可以不用挤在不透风的小房间里了。不过，以后恐怕难得回来了吧？”“真好，终于可以吃家乡的小吃了。不过，市中心那家大馆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吃？”……
阿铭像偷窥别人一样，小心翼翼地任那些话飘进耳里，又不敢表现出来。耿青已经慢慢挪到便利店落地玻璃前，“这城里晚上的光，果然还是好看。你说是不是？”耿青说出了声。阿铭低着头，“阿铭，你说是不是好看？”耿青提高了音量，阿铭这才反应过来耿青在说话。
“嗯，嗯，好看。”阿铭匆忙应答着，往落地玻璃处看了一眼，店内明亮，玻璃上映出的是店内的模糊景象，店外的霓虹却不怎么能看见。他舔了下嘴唇，“咳，青哥，你为什么要回老家呀？”
“没啥，在城里待着也没啥意思，想回去了。”耿青立刻答了，依旧望着店外，没有看阿铭。但阿铭能听到另一个轻轻的声音：“这城里不要我了呗。”
“其实吧，这城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回去蛮好的，吃穿住都方便，你看看这里的交通都差成什么样了，工作又辛苦。”
耿青没接话，嘴角向上一扬，却发出了好似轻轻的叹息声。阿铭听到那声音的背后在碎碎念叨：对啊，没什么好留恋的。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阿铭没再说话，夜已深，即使是闹市区也十分安静，阿铭和耿青，都默默不语，衬得这夜越发静了。但阿铭和耿青的世界却不静，一个在自顾自地默默絮叨，一个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耿青想着他走过的地方，想着他不得意的工作，这城市好像很大，让他觉得自己渺小。这城市好像又很小，容不得一个小小他。
耿青就这么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他眼里城里美好的夜光。
耿青看到那灯红酒绿的夜色里，没有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