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外表下的畸形与变态——读谷崎润一郎《疯癫老人日记》

《疯癫老人日记》是日本唯美派小说代表作家谷崎润一郎的晚年代表作品,完稿于谷崎润一郎去世前三年。

《疯癫老人日记》封面


谷崎润一郎的作品大多充斥着畸形与变态的情感,有时也夹杂着一丝色情与诱惑,但其最鲜明的特色还是其作品的“重口味唯美”。他的作品充斥着重口味的描写,人性的变态与畸形正是他作品中常常出现的,但在他的文字之中,又处处透露着唯美与浪漫,吸引着众多的读者。

《疯癫老人日记》以日记体的形式,通过第一人称的叙述向读者讲述卯木先生在晚年失去了性能力但又欲火焚身,于是在美丽的儿媳妇飒子身上释放自己求而不得的欲火,最终病情加重、命丧黄泉的故事。

小说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这些通过艺术加工的日记极为真实地展现了一个富裕家庭中发生的日常而又不同寻常的事情,刻画了这些畸形人物的丑与恶。

耄耋之年的无望挣扎

小说的主人公卯木先生在晚年各种疾病缠身,高血压、手腕疼痛、腿部麻木等种种疾病影响着他的日常生活。好在卯木先生家境殷实,再加上他颇有名望和学识,受到人们的敬重,故而不必担心晚年的治疗费用。

卯木先生家中有专门的护士看护他,定期会有医生过来检查身体,只要卯木先生遵照医嘱、稍作调养,病情不会迅速加重。

已入晚年的卯木先生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性能力,但随着自己卧床日久,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渐渐浮现,他开始怀念起人类最基本的欲望——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无能为力,他也要在心理上得到满足。

电影《疯癫老人日记》

在卯木先生家里,卯木先生最喜欢的是自己的儿媳妇飒子,她美丽迷人、充满活力,她像是舞台上最艳丽的角色。

随着卯木先生与飒子接触的时间慢慢变长,卯木先生彻底被飒子吸引。他喜欢飒子那双完美无瑕的脚,他喜欢飒子的坏,喜欢飒子不尊重他,喜欢飒子说别人的坏话……那样一个处处都是缺点的女人,在卯木先生的眼里却处处都让人迷恋。于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在卯木先生的心里渐渐燃起,并终于在合适的时机逐渐表露。

卯木先生抓住能够触摸飒子脚的机会,通过抚摸飒子的脚来消解自己的欲望。他渐渐被飒子吸引,他喜欢飒子的脚,喜欢飒子的肉体。于是卯木先生逐渐增加了与飒子的接触机会,他让飒子陪自己散步、在护士佐佐木回家时让飒子在房间看护自己、去看墓地时也要飒子陪同……

卯木先生开始不满足于抚摸飒子的脚,他在飒子洗澡时去浴室亲吻她的腿、她的后背。尽管卯木先生因此被飒子打了一巴掌,但他依旧乐在其中,甚至享受飒子对自己的虐待——他喜欢不尊重自己的人,喜欢坏一点的女人。

卯木先生对飒子的情感更加放纵,他想要与飒子接吻,于是飒子滴了一滴口水到卯木先生的口中;他纵容飒子养的狗,即便那条狗撞到了自己;他给飒子买300万的猫眼石,却连两万元都不借给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与飒子的一次次亲密接触中,卯木先生的病情逐渐加重,血压逐渐身高、手痛的毛病也逐渐加重。但他依旧离不开飒子,对于他来说,飒子既是自己病情的毒药,也是舒缓自己欲望的解药,他在挣扎中选择了欲望的解药。

作为一个有学识、有名望的人,卯木先生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知道自己与儿媳妇的关系有悖于伦理,他也曾挣扎过,但每一次挣扎都失败了,即便弄得自己命丧黄泉,他也依旧选择了与飒子继续保持这样的畸形情感。

小说中卯木先生多次想不再见飒子,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曾在自己的孙子(飒子的儿子)面前痛哭,但每一次一想到飒子的脸,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飒子。家人也懂得飒子就是卯木先生的镇痛良药,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小说的最后,卯木先生将飒子的脚做成拓印,移接在菩萨像上,放在自己的墓前,他想让飒子的那双完美的脚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然而卯木先生先一步去世,这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完成尚未可知。

加重病情的慢性屠杀

飒子是小说中的另一主要人物,她虽然不是卯木先生的亲生女儿,但她仗着卯木先生的宠爱,有着比亲生女儿、女主人还要高的地位。

飒子在嫁入卯木家之前是一位舞女,这若是放在卯木先生的父辈那里,一定会遭受到反对、甚至会被逐出家门。但飒子小姐有手段又足够聪明,她在嫁入卯木家之后自学了好几门外语,也学习了上流社会的一些基本礼仪,使得她可以在任何场合都可以游刃有余。

她嫌弃家里的那位重病垂死的公公,她讨厌那张苍老的脸,也讨厌他的那些无理的要求。她在洗澡时因为卯木先生亲吻了她的肩膀而打了卯木先生,但她允许卯木先生进入浴室、并轻吻自己的腿和脚。

电影《疯癫老人日记》

她利用卯木先生对自己肉体的垂涎,准许卯木先生亲吻自己的上半身,作为交换,卯木先生要给她买价值300万元的猫眼石,用卯木先生建房屋的钱。她嫌弃老年人的种种行为,甚至表现在表情和言语上,但她知道卯木先生喜欢坏女人,于是她以各种手段刺激卯木先生,全然不顾卯木先生的病情。她甚至利用卯木先生下午做牵引的几个小时里和其他男人偷情,即便被卯木先生发现了之后也毫不遮掩。

在与卯木先生出行期间,飒子再也忍受不了卯木先生花了一天时间对自己的脚进行拓印,提早一天坐飞机回了家。由于那次拓印和长途的旅行,卯木先生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最终倒在了幻想中。

飒子对自己的丈夫、公公没有了家人的情感,她可以背着丈夫在家里偷情,也可以利用公公对自己的宠爱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对于家人来说,飒子是深受卯木先生喜爱的,她可以减轻老人的疼痛,让老人在最后的时间里少受一些痛苦。

但飒子自己清楚,他就是老人的慢性毒药,她对老人的每一次放纵,都是一次慢性屠杀。

那些麻木的亲人们

小说中关于卯木先生的夫人提及的不是很多,但已知的就是她和卯木先生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她与卯木先生不住一间,即便是护士不在的时候也拒绝和卯木先生住一间。她不帮卯木先生洗澡,对于卯木先生的事情也不太在意。

但卯木夫人对卯木先生还有着亲人之间的关心,她关心卯木先生的病情,尊重医嘱,对于卯木先生的要求也尽量满足。对于卯木先生与飒子的特殊情感上,卯木夫人也表现得较为平淡。他知道卯木先生需要飒子,所以在卯木先生病痛的时候她会找飒子来陪伴他。

电影《疯癫老人日记》

小说中对卯木先生的儿子、飒子的丈夫净吉描写得也不多,但从净吉的处事风格来看,他继承了父亲淡然、放纵的性格。他知道父亲需要飒子,于是他就让飒子尽量满足卯木先生的要求,即便飒子说已经不想再继续和父亲相处了。他是一个即便知道自己妻子出轨也坦然接受的人,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喜欢坏一点的女人,他们都爱飒子舞女的放纵性格,这或许是净吉当初娶飒子的原因之一。

卯木先生的家人们都知道卯木先生对飒子的特殊情感,但由于他们知道卯木先生已行将就木,身体已经衰老,他们认为卯木先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就默许了卯木先生以疯癫之名对飒子的所做的种种行为。但这一定程度上让卯木先生的病情加重,是加速老人去世的原因之一。

借疯癫之名做疯癫之事的并非只有卯木先生,还有他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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