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老病死的话题,当真是过于经典而宏大的,以至于我仅仅是写出标题都感到战战兢兢,毕竟有那么多的伟人都对此进行过阐述,那我的想法是否会跟他们相悖呢?如果相悖的话,又是谁对谁错呢?
很多人认为思考生老死这些过于宏大的命题毫无意义,甚至会容易导致虚无主义,但事实上,正如史铁生所说的那样,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2018年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先是在世界杯的赛场上,阿根廷与法国的一场较量让人们发现潘帕斯雄鹰们老了,无论梅西怎么努力,阿根廷的辉煌都很难继续了。紧接着,摇滚歌手臧天朔,央视主持人李咏,武侠大师金庸,绝世红颜蓝洁瑛等人都猝不及防的向世人公布了他们的死讯。
他们的离去,带走了一个时代,但同时,也让人们不得不认识到一个沉重但却没有人愿意去面对的话题,那就是衰老和死亡。
人们总是希望能够采取措施,回避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但惟独生死,却是人们避无可避的。古有始皇求丹问药以期长生不老,今有现代医疗助人们治愈疾病延长寿命,人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改变死亡这种既定的结局,却很少有人愿意去思考一旦死亡无法避免,我们怎样才能以最好的姿态去坦然的迎接它的到来。
美国的阿图*葛文德医生在他《最好的告别》一书中,探讨了现代医学与死亡之间的关系,他认为,科学进步已经把生命进程中的老化和垂死变成了医学的干预项目,融入医疗专业人士永不言弃的技术追求,但是事实上,人们并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老弱病死,而患者的死亡也并不是医生救治的失败和医学的无能,而是对生命自然进程的尊重。
曾经,我也把死亡当作一件需要逃避和隐讳的事情,因此,每次当我八十多岁的祖母与我提到相近的话题时,总是会被我流着眼泪给打断掉。我一度认为不去想,不去面对,就不会害怕,才是对我祖母最慈悲的做法。可后来我才发现,事实却并不是这样,我的祖母很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从我这里渴望得到的不是刻意的回避和自欺欺人,而是家人的同情和安慰去支持她去坦然的面对那个未知世界的到来。
我从出生后不久就跟随祖母去了一所敬老院,并在那里度过了我的整个童年。并第一次目睹了死亡的来临,那是一个露水很重的夜里,有人轻轻地敲了敲我们的窗棂,奶奶便沉默的爬了起来,心照不宣的拨了电话,很快,便有一辆车开了进来,并从上面的院子里抬了一个全身蒙着白布的人下来。我对于当时的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却还依稀记着当时很多人沉默的站在晨光熹微的院落里目送车子远去的场景,仿佛是一场向宿命致敬的仪式。
而第二次直接面对死亡,是我进入医学院后第一次去医院实习。从敬老院到医院,我一直直接接触着生老病死的存在,对于我而言,它们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次的死亡,我亲眼目睹了整个生命消逝的过程,而不只是一个结果,我亲眼看到抢救仪上的心率变成了一道直线,亲耳听到死者的家属发出阵阵空洞的哭嚎。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周围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但我很快就从这种状态里走了出来,因为护士走过来告诉我,隔壁床的病人该换药了。
作为医务工作者,总要比其他人面临更多的生老病死,而我们到底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死亡呢?
昨天一个医生朋友告诉我,她管床的一个病人肝癌晚期,抢救无效死亡,她说她在他死亡的那一刹那,感到的竟然不是悲哀,而是解脱。这让我感到暗暗的心惊。我们面对死亡的麻木,是好还是不好呢?诚然,我们的工作性质要求我们无法倾注过多的私人感情进去,也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但作为人类健康和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和卫士,我们应不应该对生命,有更多的人文关怀呢?
死亡如同骄阳,令人难以直视,无论我们如何恐惧死亡,他都会在终点等我们。面对这个强大的野兽,也许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生命里追求无限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