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山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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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时节,日丽风清,林深啾啾,叶落离离,山水如画,层林染尽。当此秋色斑斓之季,人蜗居陋室,心牵系流云,神有旁鹜,故纸游移,人生苦短,良辰何几,且当外出赏心,不枉长假休憇。未曾料城内车马遁跡,景区人流汹涌,欲渡花溪车塞川,将登黔灵人满山。于是信马由缰,寻觅清寂,偶至阅山湖滨,履秋欣然,极目四望,天高水阔,莺飞草长,好一处清风雅静之地。

        阅山湖者,隐于市北30里,湖呈琵琶之状,山显逶迤之形。碧波千倾,芦花摇曳,步道蜿蜒,脩竹茂密,极幽极静,遗市藏匿。桂棹兰舟,溯清流而凌波;朱雀白鹭,翱虚空而翔集;紫霭升腾,仿佛蓬莱之幻;霞光散漫,如攀天门之梯。鬼斧开凿,融汇一池秋水;人工雕饰,汀渚静影旖旎。极目远眺,远山青黛如屏;俯首凝眸,近水微澜漪漪。岸柳沐风,招展如旌,清波抚岸,笙箫和鸣。信步环湖漫行,始终心旷神怡。

        行至半途,偶遇钓翁,红颜白髯,神态飘逸,盘踞苇丛,独钓风景,怡然自得,不视浮漂,手持一卷,目不转睛。近观之,不见网篼鱼篓,顿生纳闷,不知究竟。因问其故,翁欣然笑曰:垂暮闲居,不好麻雀牌棋,自寻乐趣,不问上钩几许,苍生自由,各有其所,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事戒贪,方得安平,上钩入筐,当悔莫及,一旦放生,不复咬钩。是故得而复放,放而再铒,如此循环,不求渔获,只为养性,积小善而成大德,济苍生且尽薄力。

        余闻之,不禁感其仁心,亦有所思所悟。

        昔闻子牙直钩垂钓,心不在鱼而期圣明,今见此翁得而复失,意非掠杀而谋善行。大千世界,运行有序,羊入虎口,虾饵巨鱼,天诛地灭,人不为己。芸芸众生,难脱此数,奔波劳碌,皆为食谋,利往利来,熙熙攘攘,人因财锢,鱼为食亡,天性使然,为之奈何。但见阅湖钓者,所思所行,不图尺鱼寸利,只为心存善念,不贪不佔,世事洞明,不俗不媚,反道而行,遗世独立,弯钩诲鱼,实乃溷世之隐者也,智者也。

        徐步前趋,但见步径左方耸一石壁,上有铭记,曰《阅山湖志》。细细读之,行文突兀而起,断章戛然而毕,其文不雅,其字亦俗,感觉拙劣,生涩堆砌。文既非“志”,亦非“告”,也非“说”,倘若去掉“志”之称谓,反而略显恰当。且宣传之辞充填其中,非为记述地理之志,实为网罗售楼伏笔,赫然耸立,非但不彰湖山之美,反为抹煞风景败笔。唯右侧另一壁石墙,上凿条窗三棂,裁剪山水,移步换景,远观近视,动静合璧,湖光山色,精彩纷呈,颇得苏州园林洞窗精妙,是为借物造景点睛之笔。

        环湖之路,只通半幅,及至穷途末路,乃为售楼处所,霓虹闪烁,巍峨华丽,沙盘洋洋大观,询者寥寥无几,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此地山水兼具,实为鸾凤所栖。难拒湖山诱惑,心思择水而居,无奈囊中羞涩,一饱眼福而已。嗟乎!古时名山僧多佔,今日秀水商割踞,如此山拥水抱所在,想来价值应当不菲,它日豪宅一旦林立,又将困囿钢筋水泥,正该趁此初创,方得自然之趣。

        无意插柳,有心观鱼,但见岸筑码头,几叶小艇缆系,本欲乘兴赁一小舟泛泛阅湖,无奈当此之时,滚滚黑云翻卷,凄凄山雨欲来,于是绝此念想,留待他日再觅佳期,了却未遂夙愿。

        匆匆原路折返,无心再赏景致,及至束缰之所,大雨倾盆毕至,倏忽之间,天昏地暗,风骤浪急,烟雨茫茫,湖山遁形,人迹阒无,鹭鸟灭跡,此时之阅山湖,又是另一番的情致。天地之间,宛若拢上一幔纱幕,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风雨之中,湖山已不可阅,唯心悦矣。

        游毕,忽得一念:阅山湖者,悦山湖也。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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