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飞蛾发生兴趣,是因为它时常闯入我的视线里来。深秋还没过,田里的稻谷也没有被收割,这正是飞蛾频繁活动的季节,晚上只要一开灯,飞蛾马上蜂拥而来。
对于飞蛾的习性,我没有细心去考究,至今也弄不明白它于人有何益处,但在我心里,却是无比地憎恶。黄昏落去,我扭开电灯,明亮的光线射出窗外,招引着外面觅光的飞蛾,不用很久,便聚了一大堆,围着电灯乱扑,撒落身上的粉尘。每每此时,我就开始懊恼,为着我那刚静下来的心正要思考问题,不意间被打断,再无法继续下去,只好熄了灯,到外面散心。
憎恶埋于心里吧!我没法制止它对我的干扰,忍受着它带给我的折磨,但偶然的一次接触,它却吸引了我,让我对它发生了怜悯。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凉风吹袭,我正在伏案阅读,灯光还是往常那般地明亮,各异的飞蛾又来了,分不清种类,外型让人心里发毛,我还是那般地憎恶,尽量地不去管它,但我的屈服并没有平抚它的骚扰,没有理会我带怒的面容,还是一味地向我逼进,掉落在我的手上、书上,无奈中,我只有又一次逃离,带着书里并未了结的故事进入梦乡。
第二天的早晨,当我清理书桌的时候,却发现残落着不少的飞蛾,它们有些已死去,有些还在四脚朝天地挣扎,其中有一只,似乎已奄奄一息了,当它发觉我的靠近,用尽所有的力气爬起来,几次震翅欲飞,但残缺的翅膀却让它濒于绝望,看着它那为生存而作最后的痛苦挣扎,我的心为之一震,此时,我才感受到它也是一个生命,它也有它生存下去的理由,不管它带给人们怎样的憎恶,但它却没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在人类的思维中的好坏,而它的这些生活方式却恰恰是它生存的过程,它没得选择,当然也没法明了人类的感受,它为着生存的本能,不惜触撞人类的文明发明,在茫然中死去。
啊,我应该高兴才是,我是如此地憎恶这些扰人的飞蛾,现在它们死了,死在我的眼前,我应高兴才是,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忆起昨晚它们应光而来,撞击死去的悲壮情景,唤醒我内心深处对生命脆弱的悲悯。
我不理解它为何会觅光而来,或许是它的天性,它的撞击,或许也没我赋予的那么悲壮,这一切于它是如此地淡然,又或许是一种享受,白天它们藏于阴处,夜晚才是它们活动的天堂,但夜太黑了,黑得连它们的身躯都消融,他们不甘于就这样掩埋,于是夜中觅光而来,在那并不知会吞噬自己的光茫下震翅起舞,高兴得过于茫然,那怕只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也载入了同伴的眼帘,何等地尽兴,舞姿何等地优美!
而人类呢?
是否所有的人都怜惜了自己的生命?
是否自己的堕落都如飞蛾般地悲壮与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