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iany_
凌晨两点，正是欲望商店开门的时候。
幽深的小巷尽头，白色灯光从一侧打出，隐约照亮对面墙壁上斑驳的白色石灰。
这个城市高楼林立，像这种老街区的巷子，只在夜晚看得见。
黑暗不断吞噬写字楼的灯光，欲望掩盖真相，此处灯火长明。
您好，这里是欲望商店，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1.
“我听说只要有钱，你们什么都肯干？”
程故抬头瞥了一眼，继续擦着手里的铜镜，“又来一个”，她心想。
“当然，开店就是为了赚钱，您有什么欲望我们都可以满足。”程故把手里的东西放进抽屉，换上一副笑脸。
商人色咪咪地看着她，把手提包甩在柜台上，挺着啤酒肚身子前倾，“这是定金，事成之后，除了报酬还有奖金。”看着一张猥琐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程故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但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也下一秒恢复常态。
程故微微挺直腰板，和商人保持距离，“先生您出手大方啊，不过我们是良心商家，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这种违法的事儿我们可干不起。除此之外，您有什么欲望？”
“嘿嘿，哪能让你们干那种事去。”商人也稍稍往后仰了些，“唉，只不过我们家老头子现在在医院也是白受折磨，我们这些做子女的，看着怎么忍心啊！所以……”他说着，抬眼看向程故。
“所以您想让我们……帮您父亲‘解除痛苦’？”程故的笑容收了些。
“聪明！不过我家老爷子可精明的很，病房看守得一个蚊子都飞不进，你们干活可得小心点儿！”
还真是一秒都装不下去，这个人连他爸都想弄死啊，看样子还想推卸责任，呵，有的玩儿了。
程故这么想着，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事儿有点困难啊，毕竟关系到我们双方的声誉，您看……”
“你是嫌钱不够？”商人有些不耐烦地摊开手。
“您做的是大生意，一定不会在意这点儿钱吧。”反正就一回，既然是这个人，钱不赚白不赚。
“再加十万够不够？”
“您爸爸的命就值十万？”
“多给你五十万，事给我办利索喽！”商人摔下一张银行卡，转身就要走出店门。
“哎，请等一下！”
“什么？！”
“密码。”
“之后会有人发给你。”
商人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什么，转身走出商店。
“谢谢惠顾哦！大老板！”
程故心满意足地把卡塞进上衣口袋。
“唔，我一定让你满意。豆芽菜，干活啦！”
偏门，一个二十岁的男孩探出身来，灯光不是太亮，也可隐隐看见眉梢的红色伤疤。
2.
商人开车回到别墅，心里盘算着继承遗产后一定要再买所风水好的房子，现在这房子虽然宽敞，却总觉得渗人。
想着就背后发凉，他不禁回头看向窗户。“靠！谁他妈开的窗户！”
他起身关窗，寒意却并没有散去，瞥了窗外一眼，却发现窗外有一双发光的眼睛正幽幽盯着他。“什么鬼东西！”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声音明显小了。
喵呜～
“哪儿来的野猫！”咣！窗户被重重关上，价格不菲的定制窗帘也让蛮力扯掉一半。
“呸！晦气！”
从那地方回来就浑身不得劲，商人打开电视胡乱换着频道，电视里的人脸个个都显得有些诡异，这个像张老板，那更像赵老板。商人手里还握着遥控器，冷汗已经从额头流下来。
他猛地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屋子，这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猛然回过神来，他一口灌下杯子里的芝华士。
“喂！”他的心跳还没减速。
“喂，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啊，你快来医院看看咱爸！”商人看了眼手边一直黑屏的手机，不过对面焦急的声音让他眼睛一亮，赶紧撂下电话。
“呵，效率还挺高，看来钱没白花。”
黑色宝马冲上路面，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别墅内灯光还未熄灭，程故一身黑衣，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宅子里的诡异感已经消失，电视屏幕里女主播正报道着最新消息。
“这么好的酒，浪费了。”
3.
医院。
“哎呀，爸呀！您怎么就去了啊！”还没进到病房里，就听见商人的哭喊声，他作势要抹掉眼角的“眼泪”，一手去掰门把手。
门却从里边打开了。
“你瞎嚷嚷什么哪，咱爸好啦！”面前的妇人一脸喜色，商人的身子却僵了一下，“你说什么？他好啦？”“好啦！一定是菩萨显灵，爸一下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啦！”妇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商人推开妇人，看到病床上表情严肃的老人此时已经坐起身来，精神恢复得比以前还好。
“爸，爸……哎呀您能好起来，真是太好啦！我每天都在菩萨面前祈求保佑您哪！”商人赶紧掩饰脸上的紧张神情，换上一脸假笑，手心早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难道是还没来得及下手？
老人不做声，电视里的声音打断了病房的沉寂“据警方透露，上星期疑似自杀的张xx和赵xx一案，经警方进一步调查后，案情已有重大突破，目前无法排除他杀可能……”商人一把捞起遥控关掉电视机，“现在这些警方办事真是不靠谱。”商人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紧张的神情还是能明显看穿。
“你怎么啦，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看见爸醒过来高兴傻了呀！”妇人显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啊，哈哈，是啊，爸终于醒了……”商人语气渐渐弱下去，病床上坐着的老人突然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爸……”啪！商人被给了一记耳光，“爸！您，您这是……”老人怒不可遏，指着商人的鼻头大声说“别叫我爸！你就是个畜生！应该就是你吧，动手脚杀了张老板和赵老板，之后还不甘心要杀了我吗！”
商人面色苍白，跪在地上，“爸，爸您怎么能这么想呢！张老板和赵老板是死于意外车祸啊！况且我怎么能，怎么能害您呢！”
“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做！警察就等在外面，是你自己出去还是等他们上来你自己选！”老人背过身去，商人刚要起身，就被两个黑衣保镖按倒在地。
“爸……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怎么了，爸，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呢！爸您要考虑清楚啊！”妇人也是面色苍白，跪在地上为商人求情。
“你起来，这没你的事！”老人已经下定决心。
他记得在睡梦中突然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之后就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二十多岁的姑娘，她后面跟着已经车祸身亡的张老板的儿子。这个姑娘对他讲述了商人的所作所为，少年也讲出了当天车祸的具体情况，老人原来就对商人心生怀疑，现在更加笃定，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想对自己下杀手。
“姑娘，你是什么人？我孩提时候就对欲望商店有所耳闻。”
“既然您已经知道欲望商店，我是什么人也不重要了。时间快到了，您儿子快到门口了。”
紧接着老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意识清醒，身体也可以活动起来。
一切都像是重生的一场梦。
妇人看了看商人，又看了看身后已经到达病房门口的警察，禁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商人知道什么都完了。
他向警方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是他在张老板和赵老板的车上动了手脚，那场“意外车祸”并不是意外。同时他也承认，老人的病一直不见好是他暗地买通了医生，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对老人下杀手，才去欲望商店寻求帮助。
商人提供了欲望商店的地址，经警方查实，地址是几十年前的一处商店，如今早已无效。
4.
冷饮店。
“豆芽菜，你说那天我们就找他多要了五十万，是不是有点少啊。”程故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说。
桌子对面的少年脸上的红色疤痕看起来像是消失了，他望着窗外，就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是。”
“我说，你能不能别整天丧着一张脸，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我们现在为你爸爸报仇了不是吗？”挺好看的一张脸，非得每天这么冷漠。后半句程故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到底算什么？”少年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你应该不吃什么吧，我吃好了，我们走吧。”程故仿佛在回避什么，“至于我们是什么，回家再说。”
“你总是这样，有意思吗？”
“我说了回去再说。”程故突然严肃起来。
少年也不再出声，自己走出店门，程故跟在他身后。
5.
欲望商店。
我们是什么，残缺的灵魂罢了。
不是人类也不是神鬼，肉身不腐，无法轮回。
这么说来，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至于你，那日见你奄奄一息，魂魄四散，医院是救不活的。
可你努力求生的样子让我想起我自己。
于是我把你带回来了，可是还是没能完整救回你，我们变成了一样的东西。
我知道也许你是怨我的。
要走要留，你自己说了算。
6.
凌晨两点。
“欲望商店，真的什么都能满足吗？”
程故抬头，“当然，您有什么欲望，我们都可以满足。”
……
“豆芽菜，开工了！这次我们要帮助一个好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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