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此时,我都会感慨万分,想念那时的生活,想念那时的快乐,想念那时的青春,也想念那时教过我的老师们。 从小到大,教过我的老师记不清有多少个了,能在脑海间留下印象的也真不少,有让我哭过的,有让我笑过的,当然,也有让我哭笑不得过的,但有一位老师,此刻我尤其的想念他。
我要写的,就是我高中语文老师,老师姓谭,同学们更喜欢叫他谭爷爷,这个称谓不仅因为年龄和慈眉善目的外表,还因为他那及其好的脾气;在我和他相处的两年时间里,竟从来没有看到过老人家发脾气,也正是如此,很多人才敢在他的课上做一些其他课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时的我一直是课上的积极分子,无论哪科都是如此,性格造就了那时的我,有些高中老师并不喜欢激进的孩子,她们怕我扰乱课堂纪律……而谭爷爷除外,他不仅不觉得我会干扰他,反倒是庆幸我可以为他活跃气氛,所以那会儿谭爷爷上课都少不了和我的互动,如果有天我话少了,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大声问我“孙儿,怎么不说话,倒是说两句啊”,无论是开玩笑还是讨论课文,我们的互动在其他人看来一直像是在爷孙关系下进行的,或许正是如此,久而久之,我开始在他的课上装起了孙子……
我虽然在语文课上态度积极,但默写古文一直都是软肋,尤其那些动辄就要默写七八段的古文,对于我这种记忆力远低于平均正常水平的毛孩子来说,这绝对是摧残(我不会告诉你那时年级语文默写18道题只对了2道的尴尬纪录是我创造的)。实话讲,谭爷爷性格上的温和,视力上的老花,身体上的不便,使他根本就没什么能力去监督我们默写,一到默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作弊, 那时愚昧的我也把这看作是我摆脱困窘的唯一出路,逐渐习惯于此,并且高二半个学期的时间我都是这样度过,原本自己很恐惧的事情变成了最享受的事情,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混蛋的逻辑了。
像我这样浮夸的常态迟早要被打破,而让这一切结束的竟只是一个微笑,一个让我铭记终生的微笑,那是高二期末前的语文课,又是默写课文,当时我本要习抬起胳膊翻开早已准备好的小纸条,这动作其实在过去的一学年里再平常不过了,结果一支满是皱纹的老苍手让这一切不正常起来,老仓手伏在桌子上,我停止了翻动,猛一抬头,老人家正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一边冲我微笑一边不停的点头,好像在说“好孙子,你就抄吧……高考语文能及格?”这表情让我看了足足有三四秒钟,随后赶紧把纸放回了原处,我自己主动站了起来,算是自罚一节课。我很清楚,那节课最伤心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把手背在后面一直凝望窗外不肯把脸转向我的老头儿。从那以后一直到高考,他就从没有再走近过我,当然也没有主动搭理过我,我和他就这样一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关系,一直到高考结束。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上午,我还懒在床上没有起,突然手机铃声把我吵醒,惺忪中接了电话“喂,孙儿啊,起了吗” 突然闯进来的声音让我误以为是哪个老年人拨错了号码,“您是……”“爱孙啊,我是你谭爷啊,你小子语文100分,真的及格了呀!……”电话那头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眶就红了,好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叫我了,也好久没听过他老人家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说话了,在我看来这远比高考语文及格让我激动。
后来,我上了大学,谭爷爷也到了退休的年龄,退休之后的谭爷爷基本不用手机了,我们的联系少了很多,再后来,听说谭爷爷抱上了孙子,而且一抱就是两, 最近听说,谭爷爷和老伴正在老家看孩子,能在当下尽享天伦之乐,真为他感到欣慰,同样欣慰的是,他再也不用背着手看窗外一看就是一节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