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人痛苦的,不是失恋,那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是奢侈品。比如一个女子,拿份比较底层的工资,手表却要浪琴。如果她的这个愿望没能实现,这我不会有丝毫的同情。我也不会去同情拿份底层工资的人,即使最底层。只要有事做,只要有饭吃。
有事做,那就是精神;有饭吃,那就是物质。物质和精神都有了,那就富足。要求不高的话,这样的日子就可以过下去。最让人痛苦的,是没事做,而且没饭吃,再加上由此而来的疾病缠身。
有人没饭吃吗?好像没有。但,实际上,很多的人没饭吃,只是你不知道。什么人呢?欠债的人,他们吃着的不是自己的饭,而是别人的———你可能会觉得这样的人很少,而我知道,很多。
在这个人人经商的年代,没饭吃不是成了逻辑上的可能,而是逻辑上的必然。经商的人太多了,这看微信的朋友圈就可以知道。似乎除了经商,人就没有别的活路。在我这个年龄段的人,记忆一定深刻,我们的父辈,是农民。农民有田地,有耕耘,有收成,有吃的———这个过程顺理成章。但现在呢?我们谁是农民?都不是。从父辈到我们这一辈,在我们周边的这一圈,农民的比例约从95%下降到5%。社会无论怎么发展,在短短的几十年的时间内,这样的一个比例变化是绝不合理的。所以,也就注定了很多的人没饭吃或将会没饭吃,不因为别的,只因大家不再是农民,而是商人了。
农民靠种地吃饭,商人靠赚钱吃饭。钱好赚吗?不好赚,赚钱的活儿比种地难多了。赚钱本难,这是一;经商的人多,这一行的竞争就激烈,钱就更难赚,这是二;至于经济情况不好,做什么什么亏,直到让你处于举债八方、筹钱无门的境地绝非没有可能。
很多的人目前就处于这样的境地。
在闽南话里,钱有个代称,叫作“水”。没钱可以说“没水,干得很”。木、火、土、金、水,水是润泽的。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水,就不会有生命。
“我感觉自己一点就能着。”
为什么呢?没水啊,过于干燥了。
能一点就着的,已经不是普通的物体了,而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品。
每个人都是一颗炸弹,之所以没有爆炸,是因为还没有把引信点燃。也有的人并不是炸弹的,而是火,点燃炸弹引信的火,点燃自己、烧毁自己的火,不用引爆,自己就已经在燃烧,直到把自己烧成灰烬为止。
这位就是。
“你不是一点就着,而是一直在燃烧。”我说。
在她坐在我的办公室的那几分钟的时间里,她时不时地叹气。说叹气似乎不确切,确切地说,是一种呼吸不畅、呼吸费力的表现。人的心跳与呼吸都是自然而然的,不特意地去感觉,是没有感觉的。而她,时不时地用力吸气,似乎胸腔里堵着块巨大的东西,然后快速地把这气从鼻腔和口腔里压出来,并在鼻腔和口腔里发出明显的声响。
我认识她已久,以前是因为咳嗽和虚汗,那是两三年前的事;这次也因为咳嗽和虚汗,同时还多了一个更让她忧心的新情况。都是因为阴虚,所谓的阴虚,就是因为缺水。
一个心气很高的人。
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希望往往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先是把希望寄托在准备托付终生的人的身上,然后又会把希望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对于女人来说,婚姻是一场赌博;对于心气高的女人来说,婚姻便是一场豪赌。认定会赢,认定会有她所期盼的幸福。
心气越高,现实所形成的落差可能就越大。落差越大,心理就越不能平衡,心情就越不好。
心情这东西,好好的不见得,如果不好,那是可以杀人的。每说到这个方面,我就会想到林黛玉,长期的坏心情足以毁坏健康,足以致命。
风、寒、暑、湿、燥、火一般只先伤人的肌表,但情志所伤,直接伤人脏腑。
《内经》讲,“怒伤肝”。这里说的怒,应该是“急怒”。所谓的“急怒”,就是一怒便罢,没有多少时间上的延续性。这一短时间的不良情绪尚且“伤”,就更别说长时间的不良情绪的煎熬了。别说人的一生能有多久,只需两三年,不良情绪就完全可以把你身上的水完全熬干。水干了,剩下的就是火,一团充斥三焦、内外的火,除了火,还是火。
“我感觉一点就能着。”
无需点,你一直在燃烧。
这身上的水和生活中的“水”一样重要。身上没水,无以制火;生活没“水”,无饭可吃。身上的水也源于生活中的“水”———如果有钱,如果能来钱,如果还有赚到钱的希望,情况就可能还会有转机,这身上的水也不至于会干得这么厉害。
很多的病可治,但需要了解病因。很多的病不可治,即使了解病因,比如这一例,我清楚地知道病因,但没有能力去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