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不会想到《百年孤独》一版发行一百万册,他说,一百万人决定去读一本书全凭一个人独坐陋室,用二十八个字母(西班牙语)两根手指头敲出来的书,想想都觉得疯狂。
在写《百年孤独》的十八个月里,马尔克斯不挣钱,窘迫得缺打字机纸,夫妻俩加上两个孩子,不知道是如何活下来的。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马尔克斯的老婆跟房东商量,六个月后,房租一并付。房东是有风度的人,他说,你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马尔克斯老婆说,我知道,放心,我到时一定付。
房东说,好,我9月7日等你。
终于在1966年8月初,马尔克斯和老婆将定稿寄往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共五百九十页。邮资八十二比索。可是马尔克斯把硬币加起来也只有五十三比索。最后,他们只寄了一半书稿。正打算筹钱寄另一半时——如你后来看到的马尔克斯,他发财了,新的生活到来。
马尔克斯的文学偶像海明威也同样疯狂。
1921年,怀揣着成为伟大作家的梦想,海明威携着妻子到达梦幻巴黎,开始他的冒险生涯。很少人具备这样的决心以及勇气,他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至少在当时他还没有发表过一篇重要小说。
时隔三十年后,他将这段经历变成一本《巴黎的盛宴》。他写道:“巴黎总值得你去,无论你带给他的是什么,你总会有收获。”
这位年轻人辞去收入颇丰的新闻职业,从事前途未卜的文学工作。
每天早晨海明威开始写作,他的妻子还在梦里逗留,窗外那条雨露沾湿的鹅卵石小路,逐渐恢复干燥。有时他也会在一家叫做丁香园的咖啡馆里写作,当他正在写着一篇名叫《在密执安北部》的短篇小说时,咖啡馆里坐着一个优雅的女子,他在此后的描述中毫不掩饰对她的赞美,说她像一枚刚打造出来的硬币。最终他还是低头写完这篇小故事,再次抬起头来,这位女子已经离开。
虽然他曾说,一个热爱工作并从中获得心灵满足的人,不会被贫穷所困扰。可是,海明威在卢森堡公园闲逛时,该不会这么想,他得远离一切香味以免勾起食欲。更不用说有闲钱去买书。幸运的是,身在巴黎的莎士比亚书店为他打开方便之门,他在那里读完了屠格涅夫、劳伦斯、陀思妥耶夫斯基......
终于,他卖出了几个故事。直到三十多年后的1956年,28岁的年轻人马尔克斯在街对面看到了海明威,他叫了一声大师。海明威回过头来说,再见,朋友。
5年后,海明威饮弹自尽,把自己作死。
卡尔维诺出过一本名字很吓人的书叫《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他谈到好作品的5条金线:易见,轻逸,准确,繁复、迅速;海明威的魅力在于准确和易见。易见的魅力在于你仿佛看见了,但不是全貌;你以为理解,但并非唯一。
还有更作的作家。
“我决定把家连根拔起。”E·B怀特草率决定从纽约移居到缅因乡村。那是1938年的冬天,在《纽约客》工作多年的怀特焦躁不安,他想改变当前的生活,作为一个顶尖杂志的社论专员,他已经厌烦用“我们”来写文章,他希望有更多的自我。
在他决定搬离那一刻,甚至还来不及考虑以后的生活,包括他两个儿子将来的学习,和离职后的妻子的再就业。但是他决定了要离开,妻子虽说震惊,但冷静下来后极力配合,她用“作家不是常人,需要迁就”来说服了自己。怀特最终该放弃了优厚的收入,回到乡村,做一名农夫,开始记录他回乡以后的所思随想。5年的农夫生活合集成《人各有异》,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版,至今仍再版。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那样励志,一大批和他们一样作的作家寂寂无名,尸体连在一起可绕地球三圈。其中,《纸牌屋》里的凯文·史派西说,有一天,他从他父亲的遗物中搜出16卷未完成的小说,这位他印象中刻板、宅家、没工作的父亲,到死也没有透露过自己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