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巴山雨(简书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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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过许多梦,不少在梦醒时分就已然忘却了,只有这个梦来得最清晰。其实,说来也惭愧,这难得的清晰,我只记住了一个片段。而它,让我称奇的不是清晰,而是,这样一个片段,我在不同的地方,梦过许多回。
梦中,我在一个青石巷尾,有一个石拱门,门边有一块儿大石头,我就在那石头上坐着。门边,一位老妇人慈祥地看着我,她身后,有一棵树冠呈圆形,树干粗壮的不知名的树。树枝上挂满了红布条,那是游人们求来的心愿,挂在那里,成了一树花开。梦中没有一个游人的身影,只有我,老妇人。而我在梦中清晰地知道,那是一个个过客经过的地方,包括我,只有那老妇人是年年岁岁守在那里的。我从没有想过看看那些愿望都是什么,也没有想过挂一个上去。我想,那些大部分都是些尘世的美好愿景,挂在树上,多半也是被雨打风吹去了。
梦中,那不是我家乡的所在地,我的家里没有青石板路。我只是到了一个我从没有到过的地方,但是,我感到无比的安心,一点儿惶恐也没有觉。我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内心一片宁静、温暖、充盈,一点也不觉得孤独。
那青石巷,不是“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走过的“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而是“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有“达达的马蹄声”的青石街道向晚。我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并且坚信一定能等到。那样的青石街道不适合走车马,只给人信步,走走停停。路面也不似柏油马路平整,这也叫人走得仔细,一仔细,步伐就慢了。我能想象到几个温柔沉默的女子,蹙着眉,轻移脚步的情形。
那老妇人,我曾试图把她和与我有联系的人连接在一起。她年纪与我的奶奶相仿,但那慈祥的目光又不像。
我的奶奶,从我记事起就神志不清。母亲说,在她嫁到我家半年,奶奶就双目失明了,接着慢慢糊涂了。村上人说,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极爽利,聪明的人。
我从未享受过她慈爱的目光,而且,由于我们没有住在一起,我连叫她奶奶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我甚至都没有记住她的容貌。我脑海里只有一幅她坐在房前的矮凳子上,打着盹儿,慢悠悠地晒太阳的样子。印象中,她的话不多,老是反反复复向人问她那几个不在身边的孩子。没有人忍心告诉她,他们都去哪里了,这样反复多次,她问得渐渐少了。她虽然看不见,可她心里一直残存着希望,直到生命尽头。后来,我就想,这样的迷糊,对于她来说,倒是比聪明爽利更仁慈的。
大树是我所喜爱的。那大树冠和满树的红布条是我心中的一树花开。我爱它有根植于泥土的踏实,又有显现于外在的繁盛。而记忆里家乡是一个有树的地方。
在我的印象中,开花的树是不多的。最常见的有高大的桐树,总是桐花、桐叶落了一地。我们小孩子们,捡起喇叭形的桐花吸里面的花蜜。味道并不是太好。
最喜欢的是槐花开的时候。一小朵一小朵的白花密密匝匝地挤了一串儿。几个健壮的青年人或爬上树,或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撸下大把大把的槐花。直接吃,清香甘甜;拌了面粉蒸了,放上盐和香油,就是一道很好的解馋小菜。只可惜,现在却是难见了。家乡的老槐树不知道在什么年月里,就已经不见了。菜市场可以很方便地买到各种新鲜果蔬,肉食。偶尔想起来,去外面饭店里,点上一盘蒸槐花,也找不到那种味道了。
我不是一个念旧的人。无论从前是欣喜还是苍凉,都能够轻易地把它封入记忆里。再来回味时,就像是一个个别人的故事。所以,无论是黛色的青石巷,慈爱的老妇人,还是那一树花开,最后都成为了梦中的一道掠影。我多次梦到它们,也多次在走过的某个街道上,猛然想起这个梦中情景来。它和我梦里所见惊人地相似。我渴望偶尔徜徉于梦中,更愿意清醒地穿梭在世间。我以为,到哪里,都能找到心灵的归属地。因为家在远方,亦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