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我信。
因为,她此生已全部献给了敦煌,献给了这个绝美又脆弱的人类遗产。
初到敦煌时,她以为自己是来做艺术研究的,但其实每天花十个小时做的,只有一件事——挖沙。
数百年来的风沙,填满了每个洞窟,煞掉了所有风景。
而物质条件艰苦到令人难以忍受,苦涩的饮用水,生病都叫不到救护车,与家人的长期分离更是在精神上企图摧毁人们。
但是,在将自己的骨血融入敦煌时,她一点一点地,发现了宕泉河畔的人间大美无形。
“‘李广杏’在每年六七月间成熟,即使在敦煌,每年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品尝到这种杏子。”
“释迦牟尼‘拈花’,迦叶‘一笑’之后,一生的事业就已经完成,然后自己走到菩提树下入大涅槃。工匠以了悟生死的微笑来刻画这种解脱感,刻画了内心的澄明寂照和无念清净。”
“每一个临摹壁画的莫高窟人,都有一种心定神闲的气质,大概和他们常年的‘修行’不无关系。……临摹,其实是一场去掉我执和妄念的修行。”
人生处处是修行。
此言不虚。
前一段时间,因为生活发生变故,我一度对周围所有人无差别的产生了一种怨怼的情绪,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我甚至怀疑,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很悲惨。
解救我的,还是读书。
虽然从小就有读书的习惯,但是,既然陷进了这样的情绪旋涡,只能说明,我读的书还不够多,仍处于“无明”。
“禅,不光是静坐,而且要培养出心中湛然一片光明海。”
“衰老和死亡是自然的规律,……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不知心归何处。”
大千世界,我这一点小小磨难,实在算不得什么。
敦煌研究院第二任院长,段文杰先生,文革时被下放去养猪,“养猪也养得很艺术,通过改善猪圈环境,调整饲料成分和喂养时间,几个月后,他养的猪就长得又肥又壮,段先生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猪专家。”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俊不禁,同时也异常感动。
什么是从容淡定?什么是应物无方?
这就是答案。
每个人可能都会“怨妇”一段时间。但是,我想自己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拔出泥淖。
樊锦诗女士每晚散步到九层楼下,闻檐下铃铎,听风过白杨,见满天星斗,蹋月色归家。
一切磨难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
但一颗热爱敦煌的心,永不停息,心有归处,便无所畏惧。
至此,这本书不再是纸质的,而是浮在空中、围绕我轻轻转动的心流。
我得到了生活的勇气:
得之淡然,失之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