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生死

第五天,我问弟弟,长这么大,你有考虑过生与死吗?弟弟说,没考虑过,我才十几岁,干嘛要考虑生死?

对啊,你才十四岁,根本不是该考虑生死的年纪。可是,我想我曾直面过死亡,那夜凌晨,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中,我们正等待三个小时后的入院机会,你躺在床上,疲惫不堪,试图入睡却不断咳血,我躺在另一张床上,静静的看着你,在幽暗之中,我好像看到死神在靠近,它站在床边,跟着我一起等待,面无表情,然后用冰冷的声音对我说,你也都看见了,是时候了,他太痛苦了。

我看着你,眼前浮起你十四年来成长的一幕幕,我比你年长整整十岁,从你呱呱坠地的一刻起,便看着你成长,对我而言,你就如同我的心脏一般重要。

良久,我回答说道,不,不对的,还不是时候,他今夜跟我同时间赛跑,深夜奔走半座城,他都挺过来了,这三个小时,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离开了那旅馆,死神,便一直跟随在我们的身后,直到如今,它依然站在角落里,不言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时常与它对视,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我不计较生死,只是我相信轮回,我们依照轮回入世,就该循着万物生长的规律走完这一生,我的弟弟,他还有太多事要做,他要走到十八岁,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学,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谈一段笨拙而甜蜜的恋爱,他还要娶妻生子,为人夫,为人父,如此,他怎么能仓促离开?怎能丢下半百的父母,扔下深爱他的众亲挚友,半途而废呢?

我曾贪恋名利,贪恋俗世,无法自拔,也曾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畏惧死亡,但如今,我放下一切,尽全力与死神谈判,与死神搏斗,我的内心从最初的软弱畏惧,到如今的强硬不肯妥协,直面死神而分毫不让,而这一切,都因为我的背后,有无数只手在支撑,感谢所有愿意撑住我的朋友们,是因为你们点点滴滴的援助,我才有了跟死神谈判的筹码,我无以为报,唯愿你们永世安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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