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8月19日,乡下人沈从文几乎乘坐了当时所能有的所有交通工具,用了整整19天的时间,完成了2328公里的旅程,从湘西来到了北京。
当时他所有的家当是一卷行李及几件单衣,他的学历是8年私塾和插班小学只读了3年的初小学历,他的工作经历是4年多的从军生涯,他的资本只有年轻,就这样抱着天真又执着的梦想,千里迢迢地奔大都市来了。
那时的沈从文很嫩,而北京真得太大了,沈从文就像一只南方杂草丛中的雏鸟,大着胆子一下子飞进了无边无际的北方林海中。
人选择离乡漂泊的原因或许各不相同,但换个环境发展自己的目的,应该没有多大差别。
至于沈从文,来北京前,他在“湘西王”陈渠珍手下做书记员,平时保管一些书籍、古画、瓷器,顺便做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稳定并且安逸。
如果沈从文就这么一直干下去,其未来很可能就像他在《从文自传》里所说的:“假若命运不给我一些折磨,允许我那么把岁月送走,我想这时节我应当在那地方做了一个小绅士,我的太太一定是有些财产的商人女,我一定做过两任县知事,还一定做了四个以上孩子的父亲。而且必然学会了吸鸦片烟,照情形看来,我的生活是应当在那么一个公式里发展的”。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很知足,也会安于现状,可沈从文不同,他喜爱读书,小时候的一颗心“总得为一种新鲜声音、新鲜颜色、新鲜气味而逃”,不断逃学去享受这些新鲜玩意儿。
这样的人不安于当前事务,倾心于现世色光,对于一切成例与观念保持怀疑,常常为人生远景而凝眸。
世人可能会对这样的书呆子、捣蛋分子嗤之以鼻,殊不知在看似“呆”、“闹”的人的心灵深处,有着对当下生活的不满、奇怪和质疑,他们思考、幻想、渴望着一种新的生活,有时候人想得多了一些,看得远了一些,便与当下格格不入了。
所以沈从文选择来到陌生的城市,从一无所有开始打拼,并靠惊人的意志力赢得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一个土著部落的小兵成为了受人爱戴的北大教授、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的文学巨匠。
有时候,人离开熟悉的城市,选择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表面上看可能是为了安置身躯,寻觅一处立足之地,谋求更好的发展,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安置一颗渴望改变命运的心灵,安置身躯更多的是为了功利,安置心灵则更多的是为了理想。
《围城》里说,婚姻中人,进去了想出来,而外面的又想进去,其实在生活中,这样的“围城”实在太多。
一如沈从文,曾经在现实的逼迫下,差点又去卖身当了兵,还好他选择了坚持,并最终修成正果。
选择稳定可能会失去许多看斑斓风景的机会,选择漂泊就意味着会承受更多的生活重压,其中利弊,因人而异,如果幻想更宽,寂寞自然也就更大。
所以没有人有任何权利去指责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你行万水千山阅风景,我宅居小院赏落花,本就没有什么错与对,大抵是内心的选择罢了。
我想每个人都曾有过离乡漂泊的经历,渴望走向远方,充满好奇地踏上一段陌生的旅途,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然后,在复杂中感受生命中的渴望与迷茫、痛苦和欢乐。
正如卡鲁亚克在《在路上》写到:“世界旅行不像它看上去的那么美好,只是在你从所有炎热和狼狈中归来之后,你忘记了所受的折磨,回忆着看见过的不可思议的景色,它才是美好的”。
只希望我们所渴望的更好的生活不是每天看似日程满满,用些有用无用的忙碌填充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时间,不是万众瞩目受人追捧、处处逞强要人艳羡,更不是偏执地守在不合适的地方只为可怜的优越感。
与其对着别人寥寥数语的简介和些许的故事片断自行脑补和美化,不如去专注愿意做的事并能够保证自己的生存、生活,从而扛得起责任,这才是选择的初衷。
无论在何地,愿你还在路上,还能够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