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低眉浅笑是来形容女孩娇羞的神态,可此时,我便是这种样子。从海拔5300米的山坡上,下山。每走一步,我都会笑,眼泪也不停的掉,我时不时的擦掉,时不时的揉眼睛。我的眼泪呀,是我进藏的次日就开始了,后来,我找到的原因,估计这过强的紫外线造成的。至于为何每走一步都会笑,这一定也是另一种高反。
天空中,云卷云舒,山谷中,寒风咆哮,眼前,经幡飘扬。这眼前的景象都仿佛在庆祝我的胜利一般。我依旧缓慢下山,每走一步,都会笑,都会哭,都会不由自主的轻轻摇头。我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的一个画面,在挂经幡的时候,藏族姑娘告诉说可以虔诚的许愿。但那一刻,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在这大山面前,我那些小小的心愿算什么?我的那些心思又算什么?只觉得那一刻,时间静止不说,还带走了许多,对生活的不满,对未来的渺茫,对自己的种种要求,仿佛都分文不值,是不值得一提。这里用一切告诉我自己,下山后,回家,做自己该做的,爱自己该爱的,就够了。
下山的路上,每走一步,我都会想着我自己,父亲给我安排的工作,我给扔了,找自己喜欢的,过程虽狼狈,但后来见到他老人家笑了,我也释怀了许多。再走一步,想到妻儿,一幕幕的在眼前,从结婚,到生子,到现在,我仿佛只作了我该作的,还有一些必须要作的,我一直在回避着什么?工作,挣钱,都是应该做的,但更应该作的,应该是陪伴吧。坐飞机来拉萨的那天,下着暴雨,我不敢登机,因为来拉萨的事情临时决定,我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她,那时的她只知道我人在大理,却不知道我还有飞拉萨的计划,原本不想告诉她,是不希望她担心我,可这事到了跟前,我却怕了,暴雨中的飞机,会不会出事?也许我担心飞机出事是多余的,我担心的是没能告诉她,万一出事,她如何?孩子如何?临登机前,我将卡里的余款都转到了妻子的帐户,留言里也没说什么,只告诉她记得收款,便匆匆上了飞机。内心七上八下犹如这暴雨中的飞机。直到飞机冲上云霄,我这颗心才完全放下来,两个小时的行程,我想了无数个可能,关于未来的,直到下飞机后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发给妻子,来希望得到她的原谅,如果没有她的原谅,这次旅行,终究不会太快乐。夜里九点,我这边太阳刚落山,妻子回复“家里一切安好,你自己多保重,我和儿子等你回来”。唯有多出作品,方对得起这次旅行,更不负妻儿对我的期望。
迎面走来一个小伙子,与我擦肩而过,对我笑着说“上面爽不?”,看着气喘吁吁的他,我只能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并告诉他“加油”,他伸出手,要跟我击掌,这击掌的声音太大,震醒了我刚刚的思路,再走一步,我想到的,全是我走到这一步,所遇到的每一个路人,朋友圈里默默支持我的亲朋,我能什么?除了努力过好自己,如何?
我来到车旁坐下,冬青和她的妻子也上去了,在上面拍着照片,我看了看来时的路,又看了看坐在车了的齐齐,这个女孩是我们从网上找的临时助理,想着过来拍照,需要打板和板灯的,后来得知,她原本也想上山呢,结果没走几步就吐了,于是返回车上休息,冬青两口子,也是一步一步的挪上去的。我对齐齐唠叨着说“你看,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去羊湖,那里的海拔是4100米,看到羊湖后,我们太过兴奋,导致高反,大家都晕乎乎的,心想也就到这儿了,谁知道我们在冬青的忽悠下,竟然来到了卡若拉冰川,结果谁也不服谁,顶着压力硬是爬了上去。”齐齐也笑着说“我这次没爬上去,就留点遗憾吧,等将来,我和男朋友了,我和他一起爬上来,就是冬青哥和梦梦姐那样”,我们都抬头看了看山顶的那一对有情人,冬青冲着大山喊着“梦梦,我爱你”,那声音很大,山谷回音,这山脚下的人估计都听到了吧。梦梦也跟着呐喊着。我却苦笑了,心想,一会儿这俩人儿,都得缺氧。哎,我大叹一口气。
见到羊湖的那一刻,才认识了这世界上真正的蓝色,纯净,还有包容。从一开始4100米的时候,我说我不可能,结果我是第一个爬到5300米的,原来这世界真的有万般可能,我们所谓的不可以,恰恰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爬山的经历更让我懂得,任何美好事物,何来容易?来何容易?不拼尽全力,不知道自己能将自己感动到哭。
羊湖,感激你的纯净,彻底净化了我的内心,让我更加纯净的去面对这未来的城市,未来的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