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伤心的人在唱情歌
认识他是因为一次偶然的卡拉OK。
那天我们一大班女孩子约在一起去唱歌,他就坐在我们隔壁,一个人,桌上摆着一瓶红酒,差不多见底了,旁边还有一杯冰块。刚开始谁也没在意,我们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玩得正欢,三三两两在猜枚,还有几个在赌“大话”,有的去唱歌或跳舞,玩得不亦乐乎呢!
他忽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舞台上走去,看得出来他显然已经喝了不少。让人惊讶的是,当他一开口唱歌,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他唱的是那英的“不管有多苦”,这首歌因为“中国好声音”最近很火爆呢!可是他唱的是与别不同的味道,听了让人心酸不已,那一刻仿佛整个歌厅都为他动容为他伤心。
原来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我第一次听一个男人将那英的情歌唱得如此激烈而悲壮。
一曲既罢,当他回到位子坐好,我们一班女孩子忍不住围了过去给他敬酒,安慰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谁知道他听了这句话却终于失控,潸然泪下……
后来我们就知道了他和她的故事。
委内瑞拉曾经是一个天堂,比美国好多了,这句话旁人可能难以理解,但是每一个八九十年代在那里生活过的人都会认同。那里95%的华人都是恩平人,他和她也是,只不过生活在两个不同的城市。如果不是他喜欢写作,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情感散文,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
也许每一个故事的开始都是巧合,或者天意吧!她从报纸上看到了他的伤感爱情,然后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到了他,一来二往的彼此就熟悉了。因为两个城市之间相距比较远,他们只能通过电话、QQ和微信来联系。
慢慢地两颗孤独寂寞心就被爱火点燃了,见面是水到渠成的事。
受过爱情所伤的人是很害怕再次被情伤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冷处理自己的感情。
她先于他开口,表示希望见一面。
于是他拼命展示自己的缺点,说自己有多坏多恶劣,企图打消她急于见面的念头。她却始终斩钉截铁的态度,坚持要来看看他,不晓得是出于对文人的好奇心还是别的什么。
来不及多想,她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她从遥远的东方城市来位于西南方的首都看他。
那天一大早他就去剃了一个新发型,还特意让理发师傅给他抹了一层啫喱膏,让人看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鞋子也擦得铮铮亮,换上一套平时很少穿的西装。在我的眼里他属于“其貌不扬”那一类,但是国字脸,虎背熊腰,远看还行,有一副“大咖”款,同来的那几个妞都说他很有型,只有我不屑的“猫”了一下嘴。
到了门口他想想还是买了一束花,他没有选择玫瑰花,觉得第一次见面太矫情了,所以让花店的女孩给他挑选了香水百合。抱着那束花的时候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写的故事里那个女主角,她最喜欢香水百合,每次经过花店都会认真的看一下和非常满足地嗅嗅花的香气。但是他狠狠地甩甩头,就把她甩出了此刻记忆,看着外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快步走向路边拦了一部的士,“请到汽车站”。
他认真的抱着怀里的花,眼睛盯着出口,生怕错过了她。他是个很在意第一次的人,尤其是第一次见面,是的,他执拗地相信一见钟情。
当她从车上款款而下,在四目对视的一刹那,天知道,他和她的心头都在瞬间闪现火花,而他知道“我完了,我愿意被俘虏”。他带她去了首都最豪华的西班牙餐厅吃了一顿海鲜饭,喝了两杯红酒,那个晚上她的脸上满是红晕,他微醺。然后他们一起去了首都唯一的五星级大酒店,做了一件酒后乱脱衣裳的事……
然后她再也没有回去了,就留在他的身边,他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休息,除了深夜里在不同的宿舍睡觉,他们总是出双入对,令人羡慕的活在爱河里。
可惜,好景不长。大概三个月以后他发现她开始偷偷的躲着他讲电话,把他送的手机说好一起用的密码也改了,开始找借口不和他同一天休息,不再挽着他的臂弯逛街,不再粘着他要他陪,甚至不再打电话约他……慢慢地,电话也不听了。
在很多不解和伤心失望中又过了三个月,她的哥哥打电话给他找她,他才知道她已经结了婚,而且有一个孩子,在乡下由母亲抚养,因为那个人要和她闹离婚,她刚好在那时候看到他,于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来投靠他,而他完全不知情地就变成了无辜的第三者!多么痛的领悟!他疯了一样抓住她瘦弱的双肩拼命摇晃,瞪着憋红的双眼问她“为什么?”,而她已经形如空壳,任他恶狠狠的骂,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伸出手却又舍不得打她,只好拼命摔东西,把他们一起买的所有东西都摔坏了,包括他们抱在一起幸福地笑的合照……她蹲下来抱头痛哭,她知道自己欠他的太多了,却不知道怎么还,怎么补偿……由他发泄出来就好了,他终于“砰”一声摔门而去……
就这样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唱起了这首歌,伤心欲绝的声调听得人随着他肝肠寸断。
问世间情为何物,也许我们无法理解他这种情痴何以总是为卿狂,他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能想到的只有这首词,适合送给他,希望他早日走出爱恨交织的阴影:
玉楼春
宋 · 欧阳修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