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地会想起我的小学老师刘岗,每年的教师节到来之际,这种思念之情会愈加深切。这时我会给老师打电话,或者干脆驱车几百公里去看他,每次相见,都如父女重逢,彼此的心欢悦起来,我的整个童年也清新和欢悦起来。 ——题记
文/谨方
我的故乡偏远而贫穷,中国版图上根本找不到的一个小地方。村里的学校只有几十个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刘老师陪我一起度过的。
记得,小时候刘老师总爱和同学们说一句话,“大家要努力学习长本事,像谨方的爸爸一样上大学,当工程师,将来你们就能去大城市生活喽!”说这话时,刘老师两眼放光,拖着长长的尾音。这时,同学们都会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可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对我而言,爸爸就像大树的影子,我一年只能见他两面,五一和春节。见面时我怯怯地回答爸爸的问话,爸爸则皱着眉盯着我脏兮兮的小手,从爸爸的眼睛里我觉得自己是一只丑小鸭。
但和刘老师在一起就不同了。
记忆中刘老师经常拉着我的小手送我回家,他的手掌宽大、厚实、温暖,有厚厚的茧,不论雷雨、闪电,还是黑暗的夜,有老师在我都不会感到害怕。
课余时间,刘老师经常拉着我们的小手唱歌、跳舞、做游戏。那时,刘老师三十出头,右腿有残疾,走路前后踮脚,可那时,我根本不觉得他是残疾人,相反觉得他走路的姿势就像他唱的歌一样抑扬顿挫。我至今记得刘老师教我们儿歌《欢欢喜喜上学去》的情景:扬起小脸,张开双臂,迈开大步,拥抱阳光。“晨风吹,阳光照,红领巾,胸前飘,小朋友们欢欢喜喜上学去。见了老师问声好,见了同学问声早……”三十多年过去了,刘老师教我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歌词,每一个眼神我依旧记得非常清晰。六一节到来的时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绸缎舞起来、快板响起来,大鼓敲起来。我们孩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给父母表演节目,我是同学们公认的百灵鸟,六一节这天,我会连续七八次上台表演节目。
有了老师的陪伴,我孤独的童年有了亮丽的底色——阳光、乐观、自信。还有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
记忆中,刘老师经常带我们去爬村外的巨峰山。五公里的盘山路逶迤曲折直指云霄,山顶巨石林立,山石形态各异。山上最大的一块石头叫芭蕉扇,最高处约二十米,低处由一块一米高的大石头支撑着。扇面平滑宽大,可站七八个孩子,刘老师一个个扶我们上去,自己在石底守护。站在芭蕉扇顶远处的风景尽收眼底,山下是恬静的村庄,周围是绿色的田野、远处是蓝宝石一般的新月水库、再往远处是什么呢?我问老师。烟雾迷蒙处,有金属一般的亮光忽明忽暗。刘老师告诉我,那是山外的世界,是有志气的孩子才能到达的远方。
“做有志气、肯专研、爱学习的孩子”,这是老师的座右铭。
计算梯形体的总面积是大家弄不懂的一个知识点,刘老师用小木棍将细土堆成梯形体,让大家清晰看清梯形体各个面的面积,然后算出总面积。班上有个叫莲莲的女生,最聪明也最捣蛋,大家给她起个外号叫“小顽皮”。因为迟到早退,因为逃学,她挨老师的板子也最多。刘文文是班里最爱动脑经的同学,也是刘老师的儿子,刘老师经常让他做奥数题。要大荣聪明、懂事,每门功课都学得很好,刘老师经常对她竖大拇指说,“大荣是一块美玉,将来一定有出息。”
阅读改变人生,这并非现代教育家才有的育人观点。从我上幼儿园起,每天早晨,都是刘老师和我们的朗诵时间,朗诵以班级为单位,春夏秋冬从不间断。从《鲁班学艺的故事》,到《猎人海力布》;从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到孟浩然的《春晓》;从巴金的《日出》,到鲁迅的《三味书屋》……一年又一年,从刘老师抑扬顿挫的领读中,从大孩子深情并茂的跟读中,从小孩子摇头晃脑的鹦鹉学舌中,我们爱上了阅读。除了阅读课本,刘老师还让我们阅读小人书,连环画的那种。每当卖小人书的叔叔扛着旅行包进村兜售书籍,刘老师都会帮我们挑选大量的连环画。四大名著、古人学习的故事、神话故事……再后来,老师给我们订阅了《故事会》、《山西民间文学》、《小学生作文》等书刊。阅读,为我打开了一扇知识的窗,透过这扇窗我们看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世界。可以说,我的整个童年,都没有离开朗读、离开书籍,离开写作。我至今记得,刘老师组织同学们进行造句比赛、作诗比赛、口头作文比赛的热烈场景。
“我们谨方将来是一定能成为大作家的喽!”每次得到老师的褒奖,我都会很激动。我想,我后来和文字有缘同我小学起培养起对文字的热爱是密不可分的。
往事如烟,三十多年过去了,山里的孩子走出了大山。最聪明的要大荣留学国外了,刘老师的儿子文文如今是工程项目部经理兼古玩鉴赏家,那个爱捣蛋的莲莲今天是省城某银行的高层管理了;还有那个叫姜华的孩子十年前就在省城技术比武中得第一名。至于我,虽然没有像老师所期望的那样成为大作家,但因为老师的启蒙,我爱上文字、爱上文学,有了诗和远方的生活。
如今,我亲爱的刘老师已经年过七旬,他依旧像一座灯塔一样守望着我们,照亮我们的来路和前程。
每次想起他,都是我最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