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中对创伤的回溯性的建构描述,结局的微光出现在过去、在必将愧对的初恋,人生的失败轨迹在开端处尽是繁花似锦。只有回溯的脱轨可能才是多意的关联个人的解释性,才是从未来回归而非从过去的回归,片中臆造的悲剧轨迹——揭露了一些无意识创伤却又草草将其掩盖,是将历史当博物馆白白浪费了过去的可读性。个人随历史潮流的起伏——事业、爱情、家庭、战争,比我们(作为他人)目睹的应该更有多层次的千百次潮涌,我们目睹的即便前后相比有多不可思议,那也只是幻觉。电影制造幻觉,更高明的是去处理幻觉。导演在片头就已然交代了悲剧的结局与前设,随影片进展进行的倒带回溯处理,某种程度是对悲剧循环的解构,“他怎么会疯癫地站到轨道上寻求列车带来的死亡?”片中众多线索以平淡描述的方式娓娓道来,似乎致命的一击只是日常平铺的交际对碰,似乎致命的一击就发生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初恋之河岸——他是被时间击溃了。“正常顺序带来的侥幸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在庞大的命运面前虚脱的无力感。”不妨说,命运与个人打了个照面,个人的喜剧面对命运时必然是惨遭淹没的悲剧,命运像停不下来的列车沿着既定轨道轰隆向前,片中人物是列车上的我们呼啸而过时目睹的诸多喜怒哀乐,我们是站在命运强制运行的角度来看男主的。
勇敢地向前,又畏惧地回望过去。如果说,初恋经不起回溯,一回溯就不像原来那么甜蜜了,婚姻事业同战争一样都是混乱的不平衡构建,都是追加的陷阱?都是误认?都要靠个人的再造!片中的一切悲剧必须包含男主对选择的萎靡不振,不可抗拒的悲剧是人物性格的那份不创造的墨守成规!
命运的实在界,关于命运的迂回表达——将预言告知当事人,当事人为之竭力逃避,结果才成就了预言。李昌东固有的悲观主义与现实主义倾向,不同的个体时间断裂开,每个时段有着截然不同的状态,其中的留白与细微的线索需要观者事后梳理加工的,问题是如何不只是罗列原因来呼应结果?结果如何不只是在影片中位居原因之前?如何让观众自己往里加料,掰开因果关系,让观众自己来解释?所以这样才是人人的大命运?如何让结果面对无法融入的想象性“固着”脱轨出新的原初解释?如何不在面对时间长河的回溯过程中“太木讷”了?
战争中的一次误伤烙下了一辈子的心疾,一次事件是从时间中贯穿每个主体,“作为一种偶然创伤,某个非符号化实在界的入侵”,事后我们追加其符号的必然性。
一切都成了征兆,即将到来的征兆,实则是对无物的某物,女人是男人的征兆,是男人的前显在的潜在。废墟的魅力是在意义运作外开辟的惰性空间,他是我们很虚假的知识(我们很知道的)外的原质,我们羞愧的快感在其间可再次游荡——令人恐惧、不可能的纯多的残余——笑脸、蝙蝠、孩童的笑声。
《薄荷糖》关于凝滞的时间—影像灰色地带,是历史命运下个体的无力与荒诞,相较于古典的“恶之无穷大”,零碎的描述下是导演与观者对平常的恶之感同身受,其中必定包含有众多的误认。
「个体被放到显微镜下无限观察时,每个主人公都成为身不由己、充满无力感的、游离的社会细胞。既然犯罪,我们的作家和读者们,都习惯性把个体想象成纯真的犯人。而读者而言,我们经常在暧昧不清、朦胧的世界里,茫然自失地找寻自己的方向。每个人都用自己那些微贱的光,去照亮一部电影,去试图看理解里面的人。」
后结构主义拆解每个实体,揭示其坚实一致性后面的符号性多重决断的相互作用——把实体身份溶解为非实体性的、差异性的关系网络。事物是普遍联系的?——与拉康的征兆一道,我们引用一种关于“排除”的普遍化,关键能值的排除引发的病症——“不存在性关系”、女性、精神病,连贯实体(非同一)的不同差异的跳跃,否定之否定既关于自我与他者的并列,关注一种割裂的姿态,恶的大对体召唤的是无法化约为哲学反思的“放射性”,关于前权力的力的作用与反作用,对于符号性的深渊“负债”,一种关于快感实体与实在界内核的对应物——空无的对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