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二)

一切都结束了。

我无法向任何人求得安慰。除了阅读圣经,一遍遍地默读《诗篇》,抄写,将那些句子当药,抹到我的伤口上,伤口撕心裂肺地疼,但在上帝的怀抱中,并没有自暴自弃。

离研究生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去了广东,那时哥还在部队,父母虽同在一个城市,但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做事,也没有住一块。我想陪母亲一阵,也将我和R分手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自然很难过,因此不顾我的反对,要打电话给R。R对我母亲甚是客气,电话里也表示我们不会分手——但那不过是委婉的托辞,因为他并没有任何要挽回的意思。

我决定好好走我自己的路。虽然我的忧伤仍无以复加,我常半夜醒来,之后好久不能入睡。研究生的课业并不多,同住的两个女孩,我们属于一个大系,不同的方向,她们都是北方人,一个已婚,一个也是应届毕业生,她们看起来漂亮又高傲,说话时也常带着一屑不顾的表情——我本就自卑,又加上失恋,便更加自闭了,常一个人独来独往,默不作声,倍感寂寞。

所幸那时大学时的室友X还住在学校旁边。X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孩,大学四年,她就像一个独行侠,并不理会谁,当大家沉浸于谈恋爱,逛街,炫耀等各种小矫情中时,唯有她,总是一个人,清清寂寂的。但她并不难受,反倒怡然自得,要不就是躺在床上看小说,写点什么,要不就是一个人上自习,做家教,她的世界不需要别人——但是人家的世界却需要她。我们好几个人想与她交好,都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讨她喜欢,她有时表现得来者不拒,有时又表现出爱理不理,这都要取决于她的心情。

我却十分欣赏她的独立,这种不受制于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个性,正是我所缺乏的。和她在一块,有一种十分的安定感——这大概也是R吸引我的地方。我总是在人群中去找这种安定感,以让飘摇的心找着栖息之处。但这种愿望总显得那么一厢情愿。说白了,其实他们这一类人,本质上是自私的人,如此,才能摆脱人际关系中的各种牵绊。但虽知如此,我却还是不由自主靠近他们。与X的关系,也因为她多次莫名的不理人起伏波折。似乎没什么事情,但她一旦有了情绪,谁都成了她的仇人。昨天可能还和你倾心相谈,今日便摆着脸,当你是陌生人。

撑过了一段时间,叫她,她又理人了。等到毕业后,我颇为这样一段友谊而欣慰。她是那种可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善于倾听,但不会指手画脚;彼此也可以聊得很深,她的悟性、理解力都不差,又不像有些女孩那般肤浅虚荣……那时,我一有空便去找她,有时也睡她那儿,聊着聊着,天就亮了。

除了X外,在团契待久了,也有了几位能聊得来的好友。R离开久了,也许大家渐渐淡忘了他,又加上“老人们”逐渐都走了,新来的自然少了那些看人的成见,于是我也觉得自如了许多。这几位能聊得来的姐妹,大都淳朴可爱,虽然从小家庭信主,但却没有那种优越感,反而甚是谦卑温柔。我们经常一起相约去食堂吃饭,又或者去H老师家里,相处甚是惬意融洽,留下许多美好时刻。

但我心里还怨着R。怨他的无情,我那样用心地爱着他,他却辜负我的一片心;怨他的易变、不守约,我以为我们是朝着一辈子的方向走了,却不曾想,一眨眼,他就转身了;怨他的冷漠,无论我多痛苦,多么在乎他,他说分手就分手,连个回头也没有;我也怨他践踏了我的许多第一次,接吻,拥抱,我此刻才明白,当一个女孩向另外一个人如此敞开自己的身心时,那是需要多么谨慎的一件事……我想,此生也许我也不会如此去爱一个人了,飞蛾扑火似的,要把另外一个人当成自己的救生浮木,难怪人家承受不起!

R的母亲也给我来过电话。大意是叫我不要很快去谈男朋友——我听了有些气愤,感觉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倒被人看扁了:我就这么着急想要去找男朋友吗?

但她说的也对,我还真想赶紧找个男朋友,出出我心里的怨气;又希望此刻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疼疼我,好让我的忧伤可以少一点。我联络上了D,那个曾经在中学与我通过几年信件最后却擦肩而过的男孩,他后来给我写过长长的信,信中说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珍惜我,他的信真的有点打动我,但我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等我与R分手试图想象能否与D走在一起时,我发现,我们终究是不可能了。

我在网络上参加了一个查经群。里边都是陌生人,有一个人私下联络了我。他也是基督徒。说实话,那种聊天确实有些无聊,两个陌生人,都极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我其实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觉得虚幻,但此时就当为了疗伤。却不曾想,那人却认真起来,原来,他是某著名高校的毕业生,但因为个子矮,家里又穷,所以,眼下还没有女朋友呢!他和我聊着,对我渐渐有了好感,就格外殷勤起来。

被人关心总是一件温暖的事。但若不喜欢这个人,他的殷勤只会让人厌烦。况且,这人还特心急,巴不得我马上做他女朋友。他也嚷嚷着要来学校看我。我这才有点慌了,我本是为了打发时间,但人家却不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必须给他一个答复。

我知道我不喜欢他,一丁点喜欢都没有。但想起R,那个用心喜欢了人,他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忧伤,也许,人这一辈子,要找的并不是那个自己喜欢的人,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说不定才能岁月安稳呢!

就这样想着,我决定去见此人一面。给自己,也给他一个准确的回复。

但在去见他之前,路似乎又转了一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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