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不同的伞花在淅沥的雨滴中悄无声息,零星的陌生人前进,对视,插肩而过。
细丝般微雨轻撒,激起心中阵阵涟漪。似曾相识那日,同样的天气,有你陪伴。只是如今,伸手无人可挽。
想起你将伞微倾,覆住我的天空,无谓半臂衣裳湿润。今日又落雨了,抬头却不见你宠溺的微笑。我把忙碌填满时间,以免因为想念你逗留了光阴。但还是忍不住拾起那片叫过往的落叶。思念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不停地在心底开心蹦哒。
汽笛声夹杂着人群吵闹声,这个城市开始慢慢苏醒。无数红绿灯闪烁,大小不一的车辆呼啸而过,无关档次高低,不都是用来代替步伐的吗?而我也在公交站牌边默默等待给自己代步的交通工具。惺忪的睡眼半睁半闭,头脑微胀,睡眠不足的确是一件恼人的事,如若前方有一张软乎乎的大床,我一定会睡它个地老天荒,就算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也别想叫醒我!但明知是白日梦,却做得若有其事,该是傻了吧!汽车喇叭声将我拉回现实,旁边停着一辆电瓶车,司机殷勤地问着“”小妹你要去哪”?我恼怒地瞪着这个不知趣的师傅,没好生气地说“我不走”。摩的师傅怏怏地他又将目标转向下一个人。
海口的电瓶车泛滥成灾,不止是摩的师傅专有,似乎是每一个普通民众出门必备的交通工具,甚至是各大中小学生们的宠儿。海口的红绿灯已经是专为电瓶车设置,甚至还有电瓶车专用路线哩!可是我厌恶这些电瓶车司机,他们从不守交通规则,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减速这两个字,无论路况如何都开得飞快。每次出门最担心的便是撞上这些不要命的司机。
周末的公交车站,多数人不再为生计奔波劳累,竟也显得格外寂寥凄凉。除了与我相类似的兼职大学生,还有谁会在周末早早起床只为赶上这一班公交车呢?身旁坐着一个老人,她呆滞地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好似时间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也许多年生活的磨砺造就她无动于衷的性格吧。终于她动了——在她看到29路车缓缓驶来时,她站了起来,将右手抬起,微微摇晃——若不见人摆手,公交车师傅是不会停车的。那个老人走了,又只剩了我一人守着站牌。公交车师傅总喜欢开玩笑,一辆辆公交车刹车,停下,开走,无数次循环,身旁的人坐下起身,一直向前,向前。29路车已经路过许多辆了了,可却终究等不来我心心念念的31路,我由初始的冷静变得急躁不安了——我天性是不爱迟到的。终于二十分钟后31路车晃悠悠驶来,我学着其他人将手抬起微晃,司机停车,我极不情愿地刷卡上车,眉头微皱,我知道,新一轮的折磨又要开始了,公交车上那个我叫不出名的气味夹杂着空气的湿润让本就晕车的我倍觉难受。无辜的胃一阵阵翻腾,我企图将手捂住口鼻隔绝我与这污秽的空气的接触,但它们无孔不入,肆虐地刺激我的大脑神经。我不断麻醉自己说睡着就好了睡着就好了,是的,谁能将这些浑浊的气息硬塞进昏睡的人的头脑呢?可刚刚还睡眼朦胧的我此时却无比清醒,我将上眼皮与下眼皮重合,像是给袋子拉上拉链一般,将袋子外的世界与袋子内的世界隔绝开,以为这样能让我在自己的世界畅翔,可我依旧能够听到车内播音器传来报站的声音,能够准确地知道我到了哪个位置,能够听到公交车司机谩骂着刚刚闯红灯的不爱惜生命的人,能够听到窗外汽车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甚至比睁开眼睛更加清晰地听见所有的一切。我知道,我无法逃脱,我不得不置身于一个喧哗的我不喜的世界。
忽然我感到胃水上扬,那种呕吐物才有的气味已经涌上喉头——我知道我已承受到极限了。如果再坚持,只会换得一个在公交车上丢人的结局。我听着报站的女声再次响起,金山小区,离我工作的地方还有一半路程——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我记下每一个站点了。可我竟这般不堪只能坚持到一半路。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在车未停稳时便站立在车门口——我可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点丢人。冲下车后我扶着路旁一棵椰子树吐着胃里返来的咸水,一种难以言述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如果有一面镜子让我直面自己现在的模样的话,我想我该是多么狼狈,怕是脸色已是惨白不止了吧。
雨还在不停地下,我忽而又怨恨这不准确的天气预报了。明明预报是多云22℃的天,怎么说下雨便下雨了呢?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不带雨伞的坏习惯,任这雨花飞舞,我也只得做个无趣的观众。寒风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量,好似要把多日不能在海南肆虐的怒火一次性发泄完,在人身上简直无孔不入,呼啦啦一阵要将人们吹上天去呢。我扶着这棵救命的椰子树,无神地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打着伞的,穿着雨衣的,还有不少与我一样顶无遮蔽之人。这是一个比较繁华的街区,至少比我那城乡结合部阴森森的校区要好。
有不少人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但又立刻移开眼睛匆匆离去了,是的,谁愿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为一个陌生的人停躇呢?也有愿意停下的,无疑是那些摩的师傅了。我害怕与这群人交际,若是不小心将目光与他们对视,便慌乱地逃离他们的眼睛,我害怕他们会上前询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得赶紧走了,就算我已早起了半小时为了不误时间,却也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而消磨了那微不足道的未雨绸缪。打车我是不愿的,自从上次被出租车司机欺骗时便对这吃人的出租车司机们深痛恶觉了。这大冷的天让我鼓起勇气去与那些摩的师傅打交道于我更是痛苦。于是只能再等一辆公交车了。这里本就是居民聚集地,不一会儿车站便站满了即将出门的人。每个人都显得无所事事,走到车站后掏出手机便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了,偶尔抬头望望那辆能带自己远行的车辆是否到来。若是远远就看见那辆属于自己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向前来,便将手机放进口袋,然后去寻零钱去了;若是没看到自己等的车,便又埋下头去,不知那屏幕里有个什么东西迷着他们,让他们时而傻笑,时而摇头。
这次并没有等太久便迎来了那个我害怕面对却又不得不向他低头的车。甚至在车还未停稳我便闻到了那铁皮怪物口里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口臭,我嫌弃地用手捂住口鼻,拖曳着不情愿的脚步蹒跚向车门走去,开始了我剩下的艰难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