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是一名渔夫捕获大鱼并与鱼搏斗的故事,在永不言败的光辉之外,从“老人”与“海”的题目出发,也可试着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老人懂得欣赏大海的博大,使用“她”这个温柔的、充满对母亲或恋人般依恋的称呼,也能够在各类海洋生物中划分善恶,爱憎分明,褒扬崇高,贬低狡诈。但这看似和谐的相处之中,却实际存在一种索取。这种索取,不足以破坏大海,却又是那么鲜活地结束了大海中的一个个生命。因此,我们对老人可持三种态度:第一,继续高歌老人的勇猛坚决、永不言弃;第二,同时肯定他赞美自然、敬畏生命的境界;第三,不得不对承认这是毁灭美好的杀虐。首先,老人始终站在人类本位的立场上对待自然,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类对自身的一种忠诚。老人讨厌水母,认为其好比那些虚伪狡诈的人,在彩虹一样的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致命的毒液,给人们带来威胁。他对它们的灭亡毫不在意,甚至乐意海龟吃掉或是自己亲自踩死它们。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喜欢海龟和玳瑁,它们同样美丽却无害。而海龟强健的心脏,在死后仍然有力跳动,他并不怜惜和悲悯,反而认为这激励和示范他要去增强自身力量。更不用谈海龟蛋和鲨鱼肝油在老人眼里不过是补充能量的营养品,阳光中闪着光亮的金枪鱼是完美的鱼饵和船上的食粮。由此可见,爱也好,厌也罢,都要终结它们的生命,这是站在人的角度上,满足自身所需。然而,老人也能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局限,以平等的态度,尊重、怜惜他的对手。小动物们或只是配角。这片大海里和老人关系最密切的,最大的角色还是大马林鱼和登多索鲨。和普通渔夫不同,老人赞美这些大鱼。在他眼里,大马林鱼庞大、美丽、沉着、崇高、尊严,视它为自己的兄弟,鲨鱼也不配吃它。坏了老人好事的登多索鲨,虽残忍,却也能干、强壮、聪明。不过,这种超越性还是不彻底的,或者说只是老人思想上位居其次的。老人依旧避免不了一次次强忍疼痛,贯注全部力量到那刀上,猛刺下去。这一系列的动作,作者写得具体且颇有悲壮感。但杀死它们后,他不断地自我宽慰,并找到了两个理由。“你不光是为了养活自己、把鱼卖了买食品才杀死它的……你杀它是为了自尊心、因为你是个渔夫”。即一是维持生计的职业使然,二则是这场斗争关乎尊严。看到这条大鱼的全貌,老人不由得想到 “卖三毛钱一磅,一共能买多少钱呢”。 “1500磅”不仅是对其庞大体积的一种形容界定,更是与经济利益直接挂钩,它可以直接改善老人那窘迫贫困、令人心酸的生活。读者出于共情和同理心,也希望这条鱼可以献出它的生命,缓解老人的潦倒的困境。除此之外,老人与大鱼之间,不仅是捕和被捕的关系,更像在同一竞技场进行较量对手。这场博弈,比体能,也是考验心理。老人不断地自我鼓励和暗示,想着的话总是忍不住“说出来”。不论为生活,还是为尊严,都可以根据马斯诺需要层次理论来理解。此时,我们和老人自己,似乎都已经宽恕了杀生的行为。但老人真的获得自我的解脱了吗?上述那番话之后,他又说:“它活着的时候你爱它,它死了你还是爱它。如果你爱它,杀死它就不是罪过。也或许是更大的罪过吧”。原来老人也会难过纠结,也有恻隐之心,不断去自我质疑这到底是不是罪过。不过这段表述充满矛盾:为什么杀死它之后,依旧爱它就不是罪过,又或者是最大的罪过呢?或许,可以理解成,生命虽然已经丧失活着的权利,但人们懂得它的价值,人就不至于无情;可纵使人们懂得它的价值,这份懂得仍然是附加在人类身上的所谓道德,不过借口罢了,人仍然是自私的。老人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完全有罪或无罪的定论,他选择了回避,并再三强调自己的无奈。“你想得太多了,老家伙。”他说出声来。“但是你很乐意杀死那条登多 索鲨,”他想,“它跟你一样,靠吃活鱼维持生命。它不是食腐动物,也不像有此鲨鱼那样只知道游来游去满足食欲。它是美丽而崇高的,见什么都不怕。”“我杀死它是为了自卫,”老人说出声来,“杀得也很利索。”再说,他想,每样东西都杀死别的东西,不过方式不同罢了。“捕鱼养活了我,同样也快把我害死了。那孩子使我活下去,”他想,“我不能过分地欺骗自己。”这段话很值得玩味的一点,是“说出声”。海明威一再去区分心里“想”和“说出来”。老人的四周是一篇茫茫的大海,没有任何生命能知晓他的语言,“说出来”更是说给他自己听。之前老人与大鱼搏斗时,他反复自说自话,给自己鼓劲。此时危险已过,最紧的弦已经松了许多,他的心还是没有平静,忍不住地说出来,这是否是为了进一步说服自己,掩盖内心不安的欲盖弥彰呢? 自然界本就由吃与被吃的食物链构成,老人“每样东西都杀死别的东西,不过方式不同罢了”的理解也存在着合理性。并且在血雨腥风背后,还能去回忆和称赞猎物的捕食者实在难得。在这一方面,老人的确是值得认可的。但这一份博爱的情怀,真的可以抵消和超越杀虐的事实吗,如果是真的心安理得,为何作者还要画大段篇幅去描写老人复杂的心理活动?并非要诘难捕鱼活动过于残忍,毕竟这是自然的规律,超越规律的结果便是人类的自取灭亡。但我想知道的是,这份摆脱了人类独大偏见的超越性,或者说 哀悼美的毁灭的道德感,在个体生存和尊严面前,有多少分量呢? 人与自然的相处,在海明威笔下,看来依旧是前者对后者掠夺式的征服。但刺下去的那把刀,以爱为名,显得更为高尚,又显得如此狭隘。
以爱为名的刀有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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