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由于修理老院的房子和清理杂树,回老家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对处处都是新貌的村子又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村子里的变化很大,很多地方已经让生于斯长于斯的我找不到当年的感觉。正如我在《故乡•他乡》一诗中的描述:
……
如今逢年过节也回家乡
村里的水泥街道笔直宽广
却不是故乡原来的模样
各家的砖瓦房宽阔敞亮
却不见房顶黛色的光
再也闻不到炊烟里的草香
再也看不见田地里的牛羊
故乡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老屋虽还是原样
屋里却没有了老爹老娘
老宅与周围的环境不再和谐顺畅
满村都是新盖的瓦房
熟悉的人还是礼貌的问短问长
年轻的面孔却不知是谁家的孩郎
心里却是满满的惆怅
故乡已如他乡一样
……
变化很大的除了村里,还有村外和田野。
漫步村头,当年村前宽阔的水湾,已变成了一排排的瓦房和待建的宅基地。只有南边的边边角角还有一点水塘的残留,水塘边上长着一簇一簇的芦苇,形单影只地耸立在哪里,好像在提醒着过往的人们,这里曾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呀,这里曾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们的村庄,就在水的一方。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仅感慨万千,思绪瞬间又回到了过去。就是在这块地方,春天里处处呈现着“蒌蒿满地芦芽短,前湾水暖鸭先知”的景致。大片的芦苇芽,绿满池塘,煞是好看。各家各户养的鸭子和大鹅,一早就被赶到湾里去,一个整天几乎都泡在湾里捉鱼、嘻戏,好不惬意。直到傍晚时分才一只只腆着肚子,趾高气扬,摇摇摆摆地各回各家。
夏天来到,满塘的芦苇像绿绿的幔帐,便成为鸟儿的天堂。其中有一种叫“苇喳”的鸟儿,叫声很好听,它就在芦苇上面做窝,即安全有便于捕食。芦苇下边就是一塘湾水,各种鱼儿戏于苇叶下面,如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秋天到了,这里“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芦苇由绿变黄,芦花飘飘,有一种凄切之美。这时湾里的水位最低水量最小,芦苇中有很多地方被过路的人们踩出一条条窄窄的小路。两边是高高的芦苇荡,中间是小路。因为我们的小学校园就位于湾边,又没有围墙,所以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都跑到芦苇荡里捉迷藏。有时听到上课铃响了再往教室跑,被老师逮到难免又是一顿训斥,但却屡训不止,乐此不疲。
冬天里,万物沉睡,满湾的芦苇已经收割,被各家各户办成“苇蔑子”,编成了各式各样的苇席,换成了钱来补贴家用。而此时的前湾,显露出它最为真实的一面,各个角落都可一览无余。
回忆总是美好的。晋书云: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我有村庄,曾经蒹葭苍苍。然而,现实又是残酷的,村庄依旧,蒹葭却不再“苍苍”。但这里不折不扣却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沈从文在《边城》里写过一句话: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生活的节奏在变快,村庄也在变迁,只是不适应的我们,灵魂还停留在遥远的过去,迟迟没有追上时代的脚步而已。
“等等呀,慢慢走”!木心在他的诗《从前慢》中写到: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时节如流,岁月不居。社会要发展,变化不可阻挡。我有故乡,蒹葭已经不再苍苍。我此时只是希望,故乡在发展的同时,既能够满足村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又能够留得住乡愁,留得住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