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师,我们在教给孩子知识技能以及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同时,孩子们也同样在滋养我们的成长。
当我们想要偷一下懒,按部就班的前进,可能就会有一个特别的炸弹,炸出一个思维壁垒的破洞,让我们看到新的光景。
在你的教育生涯中,是否也遇到过几个“特别”的孩子呢?
刚毕业的时候我在上海的一家培训机构做美术老师,在那里,我就遇到过一个。
01 “小汪汪”名字的由来
小汪汪是个异常活泼的孩子,他的到来,把我的整个班级搅得鸡犬不宁。他会时不常地像狗狗一样发出低吼,如果没有人理他,他就会大声狂叫,他甚至会咬同学,或者用舌头去舔其它同学,孩子们都很讨厌这样的行为,好几个家长来找我投诉要求把小汪汪调到别的班级去,要不然他们就要转班或退费。我当时真的是被搞的头都大了。甚至抱怨,怎么这么难搞的学生偏偏来到我的班上。可是短时间内又安排不出合适的班级,我只能在汪汪身上多花点精力,尽量不让他去打扰其它孩子。
有一次暴雨天,班上的孩子基本都请假了,只有汪汪一个人来上课,我就跟汪汪闲聊。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狗啊?”
“是啊,我有一只很大的阿拉斯加,它特别喜欢我,我被妈妈吵了之后,哭了,他都会跑过来陪着我,而且它如果喜欢你,就会不停的舔你,它不咬人的,特别乖。”
“哦!那你在咱们班上去舔其它的小朋友也是因为你喜欢他们喽?”
“嗯!”
“哈哈,有机会真要去看看你的狗狗,它也算得上你的小老师啦,让你多学会了一门狗狗们的语言,很厉害哦。”
“但是它现在已经被爸爸带走了,妈妈也不让我去看它,也不让我养狗,我很想它。”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我知道汪汪其实很孤独,爸爸妈妈分开后,陪伴变得更少了,还失去了自己最喜欢的宠物,他心里是很难过的。
我想我明白了,这孩子一方面是用自己的行为方式来展现他对狗狗的喜爱和想念,另一方面是孩子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区分一些行为的尺度,他们会认为自己喜欢的别人也一样会喜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渴望被关注,渴望被陪伴。
“你比其他小朋友多学会一样动物的语言真的很厉害,不过每个小朋友可能喜欢的小动物都不太一样,甚至有些小朋友会很害怕狗狗,所以,如果我们用狗狗的方式去和所有人打招呼,有些小朋友可能反而被吓跑哦。
比如说,有些大人会喜欢喝啤酒、白酒,他们可能认为酒比饮料好喝,那如果不管谁来他们家做客,不管大人还是小朋友,不管男女老少,全部让他们喝酒,你觉得那些客人会开心么?”
“不会”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只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对待所有人,如果真的很喜欢狗狗,你可以先和小朋友们聊天啊,问问看他们有谁也很喜欢小狗,再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小狗的一些行为习惯,然后我们再用模仿狗狗的方式去和他们交流,他们也许会很开心的。”
于是,我看到小汪汪笑了……
后来,班上的小朋友来上课的时候,我搞了个动物模仿大会,让每个小朋友都模仿一种自己喜欢的动物,小汪汪表演的特别卖力!他不会在乎地面上脏不脏,像狗狗一样躺在地上欢快的打滚,学着狗狗不同情绪所发出的不同叫声,那么逼真,小朋友们都大呼,“太像了太像了!好厉害啊!”那一刻我在汪汪的脸上看到了特别自豪和满足的表情。
突然有一个小朋友说,“既然你这么喜欢狗狗,还模仿的这么像,我们以后叫你汪汪吧!”我心里一颤,害怕小汪汪会不开心,没想到,他特别兴奋地接受了这个名字,高兴的喊着“我是小汪汪,我是小汪汪。”
我也跟着笑了,孩子的世界果然和成人不一样,我们会把很多事情赋予复杂的联想,而孩子们不会,他们很单纯,他们所有的表达,都是出于最本初的感受和喜爱。
事后,我也有找到小汪汪的妈妈深聊了一次,希望汪汪妈妈能够重视起“陪伴”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所拥有的分量。
后来,没有家长再跟我吵着要换班,小汪汪也多了很多同样喜欢狗狗的小粉丝。
02 小汪汪的第一张彩色画面
汪汪是个在画画方面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好几次,我都被他的过目不忘,一边讲故事一边把故事的内容画出来的行为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
可是我也同时发现,汪汪的画面从来不会出现色彩。可汪汪的年纪并不大,此时此刻的他应该是喜欢拿各种颜色涂涂抹抹的时候。
一次静物写生课上我忍不住问他,
“汪汪,我们这次给画面上一些颜色吧”
“不要!”
“为什么?”
“你不觉得上色很麻烦嘛?画面内容这么多,彩笔又有那么多,选起来真的好费劲。我拿一支笔画画就可以了。”
汪汪和以前的我真的很像,我也是一个很怕的麻烦的人,任何事情能简单就简单,画画也是一样,从我小学时代学画画开始我就讨厌色彩,更偏爱线描,后来再大一点,就更加喜欢素描,不喜欢水粉、丙烯之类的课程。我真正开始喜欢色彩是在上大学以后,我后来意识到,我之前不喜欢色彩并不是不喜欢彩色的画面,而是讨厌分析颜色的过程,感觉那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色彩的重要性,作为老师,我应该让小汪汪发现色彩的乐趣,分析物体的色彩变化其实并不单单只有建立在体积分析、冷暖分析等理论知识的基础上,它也可以变成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于是,我编了一个故事给小汪汪。
这次静物组合的内容是:
一个瓶酒瓶内插了几朵向日葵,旁边放了一盘水果,有苹果、葡萄之类的。
以上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啦,我知道小汪汪很喜欢怪兽的故事,于是《水果军大战葵花兽》的故事就开始了。
我告诉汪汪,他画的向日葵是一个很厉害的大怪兽,它有非常多的功能,什么毒液啦、飞镖啦、喷火啦等等,每一个不同的功能都隐藏在一片花瓣当中,我们如果想让其他人一看到向日葵怪兽就知道他有很多本事的话,是不是可以给每一个不同功能的花瓣涂上不同的颜色呢?
小汪汪一听,立马激动起来,在彩笔中不停的翻找着,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着:“它不但会喷火,还会喷水,像很大的海浪一样,那就是蓝色的花瓣……”,就这样,一朵彩色的向日葵完成了,虽然它不像真实的向日葵有着金灿灿的花瓣,但我觉得,这个彩色的向日葵就是小汪汪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想象。
接下来是啤酒瓶,绿色的玻璃酒瓶在灯光和环境的影响下会出现不同的深浅变化,汪汪觉得很复杂,又懒得去表现了。
我告诉他:
“你知道向日葵怪兽为什么插在啤酒瓶里么?”
“为什么?”
“其实,这个啤酒瓶是向日葵怪兽的能量补给站哦,每当向日葵怪兽花瓣中的能量用完了,它就会从啤酒瓶补给站中快速输入新的能量,想想看,向日葵有那么多不同的功能,全部都存在这一个啤酒瓶中,啤酒瓶的颜色当然会很复杂啦!”
“对哦!那个深色的地方就是最厉害的地方!”
“没错!”
很快,有着深浅变化的彩色啤酒瓶也被汪汪画好啦。
在画苹果的时候更有趣,我告诉汪汪,“这个苹果重了葵花怪兽的毒液袭击,但是毒液的扩散是需要过程的,你看看,苹果最深的地方就表示是中毒最深的地方,而比较浅地方就是刚刚中毒不久的地方。”
小汪汪激动的说:“好嘞,交给我吧!”
那一刻,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兴奋的闪光。
就这样,我们在一盘大大小小的水果中,找到了葵花怪兽的小间谍,还编造出中毒的大苹果被同化成了坏人,长出很多手臂去对抗周围金色的救援部队……
最终,当我看着小汪汪完成了他的第一幅彩色作品时,感动也好,激动也罢,那种交织的情绪真的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当汪汪的妈妈来接他的时候,他兴奋地给妈妈讲述今天的画面,当我问他,“汪汪,你现在喜不喜欢涂颜色呢?”
汪汪几乎用喊的方式回答我:“喜欢!超级好玩!”
像这样“特别”的孩子我遇过到很多,他们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难题来“搅乱”你的课堂,让你没办法顺利(省事)的上完一节课,但我想说的是,作为老师,如果你觉得这样的“突发事件”妨碍了你的正常教学,简单地把责任全部推给孩子和家长,那你很难得到成长。但如果你能够利用好这每一次的“特殊状况”来发现、总结出一个教育孩子的方法,你注定会越来越强大。
我很喜欢罗胖在奇葩说中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当你遇到一件事,你无法接纳,自己曾经建立的认知观被它整个击碎。你可以选择从此避开那件你讨厌的事,重建自我,也可以选择把那件击碎你的,让你不舒服的事情收入自己的体内再次进行重建,而第二种选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自从走上教育这个行业,经常听到有老师跟我抱怨这个孩子惹他生气了,那个孩子性格太怪了,太难教了等等。
成长本身就是一个逐渐变的复杂的过程,各种突发状况、各种令人讨厌、不舒服的事情都暗藏着能量。
顺利的教学只能让你成为一名普通教师,而能够不断从麻烦中获得重建的能量,才有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甚至卓越的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