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良长城:罗马帝国的荣光与文明世界的尽头》一书,同属是北京燕山出版社引进的“里程碑文库”系列,全书对哈德良长城的历史、建筑、功能以及周边人群的生活进行了详尽的叙述,再配以本系列图书一贯采用的大量插图,生动形象把哈德良长城展示在我们面前。但我之所以会被这本书吸引,则完全由于自己是一名中国人。
作为中国人,对含有“长城”字眼的书籍会天然地有一些认同感和亲近感,虽然哈德良长城与我们中国长城毫无关联。
哈德良长城虽然横跨了不列颠北部,但73英里(118公里)的长度,相比总长度达21196公里的中国“万里长城”,真的只能算是一段“短城”。这一点本书中也直言不讳,“尽管哈德良长城已是极其壮观,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但与我们熟知的、中国那座复杂的防御工事万里长城相比,仍然相形见绌”。
尽管哈德良长城无法与中国长城相比,但这丝毫不妨碍它成为“最受游客欢迎的景点之一”,不妨碍它“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2005年被合并入“罗马帝国边疆”世界文化遗产)”,不妨碍专家、学者们对其进行持续的考古发掘和历史研究,正如本书的副标题所揭示的,“哈德良长城可被视为罗马帝国的尽头,文明与野蛮以此为界”。
在阅读本书的过程中,我内心反复升起这样一个念头,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现代人去研究这样一个建筑、去探寻这样一段历史,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更多的人们会踏上寻访哈德良长城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历史遗址?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指向哈德良长城的,更指向拥有更多文明传承的中国。
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让我直接联想到了美国哲学家桑德尔教授的“构成性的社群观”——
我们每个人都是以单独的个体存在,却无法独自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是需要与这个世界保持联系、得到外部世界的认同,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这包括身份认同、生活理想、道德感与责任意识。我们生而带有一种历史,我们的生活故事是更为宏大的社会故事的一部分,也蕴含于无数他人的故事之中,包括历史上我们前辈的故事。隔断了这种联系,就割裂了我的存在。
明白了这一点,让我豁然明白,我们之所以热衷于历史、热衷于旅游、热衷于社交,甚至包括热衷于网络,都是在寻求保持这种联系。这也是我对《哈德良长城》中拥有“长城”二字兴趣背后的原因:因为我是中国人,“长城”对我而言具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愿意了解同为“长城”的哈德良长城的历史和文化,这并不是我要去寻求与哈德良长城的共鸣,而是要通过与哈德良长城的对比,获得与中国长城更好的联结,因为那是属于我的身份认同。
由此,我也相信每一位阅读本书的中国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在拿到、翻阅本书,甚至在仅仅看到或听到本书书名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中国长城、对比中国长城。甚至进一步来说,引进本书的出版社、编辑人员也不可避免地在引进本书过程中受到中国长城概念的影响,因为那是我们共同的身份认同、共同的“构成性的社群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