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满眼是我的老公在结婚纪念日这天把我从山上推下……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其他的包括金钱、地位什么的统统都不重要。我和我的初恋是上大学认识的,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做事勤快待人真诚,可能是农村出身,在学校的时候跟周围人相处总带着几分谦卑的态度,但是每次跟我讲话的时候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在我们毕业旅行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在七点的华山私定了终身,当时的我觉得自己遇到了那个满眼都是我的真命天子,可是五年后在同样的地点,他却把手推向了我……


1.


说实话,我一直挺反感“凤凰男”这个称呼的,因为我总觉得这个词汇是对那些从泥土地里挣扎出来的人的不尊重。

我父亲是土地规划局的局长,我上高中的时候跟着他去过好多偏远的山区,大山里的孩子眼睛里藏着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向往,命运扼住了他们的咽喉,可他们却没有选择认输。于是我每年都会从我的零花钱里拿出来一部分来援助大山里的孩子们,当时我母亲很迷《茜茜公主》这部剧,所以我把落款也改成了茜茜公主。

也许是受到了他们的感染,对比我那些纸醉金迷的闺蜜们,我才算的上一个一个不抽烟不喝酒没有纹身的好姑娘,最后还挤到了北方一个相当有名的211学的师范专业,希望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善一下大山孩子里的命运。

在军训过后的迎新晚会上,我遇到了一个男孩子,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几,长得白白净净的,站在人群的中央显得有些局促,总是低着头把手抬起来跟周围不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他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卫衣,背后的阿迪达斯还拼错了一个字母,笑起来的时候能看见右边露出的小虎牙,像是刚出道的刘昊然。

在一片簇拥声中,他被推上了台,被灯光闪的睁不开眼,在原地站定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举起话筒。

“喂,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梁文涛,是哲学系的新生,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感恩的心》,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那个叫做梁文涛的男生站在台上说着不流利的普通话,双手紧紧的攥着话筒,随着伴奏的声音响起,一边有节奏的轻点着头。虽然他表情严肃的看着前面,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正能量旋律还是引起了一大片的哄笑。

梁文涛坚毅的眼神看得旁边穿着晚礼服的主持人小姐姐也跟着紧张起来,双手紧紧的攥着话筒发出些许刺耳的声响,刚开始现场还有些躁动,不过当他开口之后发现竟然出人意料的好听,于是人们也沉浸在他的旋律之中了。

一曲唱罢,还是旁边的主持人小姐姐最先反应过来,走到前去采访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这首歌。梁文涛睁大眼睛,先在原地怔了一下,然后一脸虔诚的看着前方。

“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个人,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可能也没这个机会走出大山,来到这个和这么多的朋友见面,说真的,我还真的挺感谢她的,但是我又不知道她在哪里,所以在这里唱了这首歌,希望她能够听到。”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们大家那位好心的捐赠人的名字呢?”旁边的小姐姐似乎很入戏,讲话的时候还抽了抽鼻子。

“呃,茜茜公主。”梁文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完就把麦克风交还给了主持人,扭过头走下台去。

这也太巧了吧!

我捐赠的贫困山区孩子竟然是个帅气的小奶狗,如果不是我刻意隐瞒了自己的信息,说什么我都不相信这一切会是这么的巧合。

我是学校文学社的副社长,社长是我的闺蜜可可心心念念的学长唐颂,起初我只是跟着可可去凑个数,可没想到等我们入了社之后,两个人双宿双飞去了,除了一个每天念莎士比亚的大三学长之外就剩我一个扛大旗的了。

虽然我自诩是个好学生,但是那是在遇见梁文涛之前,我也没想到他能阴差阴错的加入文学社,在文学社的群里有记不清是哪届有着鸿鹄之志的社长立下的群规,要求我们每周都要读一本书并写下读后感,我除了前两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摘抄过两次,然而梁文涛却雷打不动的每周一上交一篇,尽管除了我之外没人看过,可他还是乐在其中。

不过我们这个文学社几乎没几个人在意,所以基本上每次举办活动的就只有我和梁文涛在认真工作,一来二去的还是慢慢熟稔了起来。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梁文涛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你在跟他讲话的时候,不管当时他在做什么,他也都是停下手里的工作认认真真的看着你的眼睛,这是一个很拉好感的举动,毕竟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被人尊重呢,更何况是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

可即便是全社团的人都看出来了我们两个人的心思临到毕业那天我们还是没能捅破那张窗户纸,一直到毕业之后可可非要拉着我去爬华山看日出,消息不知道就传出去了,结果一下子整个文学社的人都吵着嚷着说要一起去看。因为当时的天气差不多也正是热的时候,我们几乎没什么准备就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去了,去的路上也没见梁文涛,一直到了景区门口才看到他背着一个大书包,满头大汗的冲着我们打招呼。

刚开始爬的时候大家也都还兴致勃勃的,七点半从山脚出发,计划四点半爬到北峰,然后六点左右再到东峰正好赶上看日出。

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太骨感,可可一路上拉着我说说笑笑的,梁文涛就背着大书包跟着旁边,偶然眼神对视的时候尴尬的笑笑,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后走着,但是到了十点半,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半,可可就找了个大石头躺着,说什么也不去了,反而还把文学社的其他人也给劝走了一大半。于是我们三个索性就在那歇着,华山上的猫咪也真的不怕人,看见有人就扑过来,用头蹭人的裤脚,然后时不时的发出点呼噜声以示友好,等你喂完了东西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我们就成了妥妥的工具人。

到了四五点那阵子,周围体力不支的游客便随便找了个避风的角落东倒西歪的躺着,而且在旁边的路人纷纷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羽绒服的时候我和可可就抱着一件薄外套浑身抖擞,旁边的梁文涛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件军大衣就披到了我的背后。

“早就知道你们不会带厚衣服。”梁文涛拍了拍自己已经变瘪的包,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像是心里藏着一股劲,本就筋疲力尽的我不知道从哪又升腾起一股力量,挣扎着身子往东峰赶去。约莫到了六点的样子,灰暗的天空慢慢变得明晰,昨夜璀璨的星光打着呵欠慢慢退场,留下一些似有若无的光斑像是一个太阳初升的讯号。

期初只是天边变了颜色,我拉着闭着眼走路的可可有气无力的走着,突然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叹声,用手指向天空,脸也齐刷刷的昂起来面向东边,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于是我们也振奋起精神跟着望去。

天边先是泛起了白色,像是隔着朦胧的灯罩,有几层椭形的云扣在边缘,我站直了身子仔细看着,梁文涛站在我的前面,他的背后是渐渐显出轮廓的山,他喘着气,虽然还算是夏季却还是呼出了白气。刚才的我似乎想着要目不转睛的看着初升的太阳那团橙色的光芒何时才能降落人间,刚准备扭头却在梁文涛的眼睛里看到了光。他的嘴巴微张,整张脸似乎都在向上提着,瞪大了眼睛,毕竟里面装着一个太阳。

“媛媛。”梁文涛转过脸看着我,嘴巴嗫喏着,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袖口。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招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准备扭过头又怕他太过尴尬,强迫自己和他对视。

此时太阳慢慢的爬上太阳,像是伸了个懒腰,照到人的身上也感觉暖洋洋的,梁文涛逆着光站着,刘海前的几绺碎发被染成了金色,像是一尊镀了金的佛。

“媛媛。”他开口呼唤我的名字。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听到有人在欢呼,他们昂着头,举起手机对着天空噼里啪啦的拍着,似乎是想把这一人间的美好留存下来,他们拍成一排,勾肩搭背的站在悬崖旁,大声喊着茄子,随着快门摁下,青春的笑脸也印在了朝阳里。

我点点头,眼里噙满了眼泪。


2.

我们认识的第五年,我不顾家里的反对,跟梁文涛结婚了。他考上了当地的一家事业单位,也愿意入赘到我们家,而我也在家里人的帮助下进入了一家外企,一开始从最底层的销售员做起,一直到了公司的主管,虽然我过的艰辛,但是看到每天梁文涛宠溺的微笑,我也对现在的这种生活很满意。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有时候尽管有些磕磕绊绊,但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守住我们的小家,有一个像我一样可爱的女儿,我规划的人生也完美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直到结婚到第三年我们还是没有孩子,家里人也跟着着急,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偏方,我捏着鼻子尝试了很多但是一直没什么动静,而从山沟沟里出来的梁文涛却对此却总是不冷不热的,这反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总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之前我对此一直是有些不屑一顾的,总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人没有真切品尝到爱情的美好,只是两个人得过且过之后得出的无奈结论,但是梁文涛在结婚之后也确实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有的时候他也总会回来的比较晚,我问他的时候总是推脱在加班,但是有几次我下班比较早发现他就坐在驾驶室,甚至还点燃了一根烟,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梁文涛,好多次我都想上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每次话到嘴边,看见他治愈的笑容就又开不了口。想想他怅然若失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像缺失了什么,有时候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从大山里拼了命的出来,本来以为到了大城市可以蓬勃展翅,结果还是得依靠自己媳妇的关系才能在这里挣扎着留下痕迹,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就像筋疲力尽的到达了山顶以为就要收获到了无限美好的风光,没想到在登上山的刹那发现一山还有一山高,作为一个男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平凡确实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刚结婚的时候我体谅梁文涛,一直催他把父母接过来享享福,毕竟老人家也在大山里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现在我们的条件好了,也可以来放松放松,不过不管我怎么热切的邀请,话到嘴边,梁文涛就还是那几句话。

“再等等吧。”“不着急。”“嗯,好的。”

一直到了第三年他才支支吾吾的说他的父母想来看看,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我的肚子,顿时我也心知肚明了,虽然眼神有些黯淡,但是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为了表示一个儿媳妇的态度,我还特地提前请假到火车站等着,说是上午十点的火车,一直到下午三点还没等到人,给梁文涛打电话的时候也一直没人接,就在我急得火急火燎的时候,接到了民警的电话,原来是梁文涛的父母背了一大袋子乌龟壳过安检的时候被扣留,等到我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梁文涛的妈妈哭着喊着说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媳妇,因为妈妈去世的早,所以隔着栅栏看着头发斑白的婆婆,心里也涌过一阵酸楚的暖流,我走过去,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口,当时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们那边有个偏方,把乌龟壳磨成粉兑着水喝了就能怀孕。

“妈,对不起。”我蹲在她的跟前,她用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手上的老茧拂过我的肌肤,让我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增加了不少同情。我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看见路边孤独的老人心里也总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跟我变成一家人的女人。

不过梁文涛的爸爸却始终冷着脸,蹲在旁边抽着旱烟,在梁文涛堆起笑脸走过去提东西的时候听到他父亲小声的嘀咕。

“好好的一个婆娘,生不出仔来又有什么用。”

虽然我听的真真切切,但是想到在旁边为难的梁文涛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依旧笑盈盈的拉着婆婆的手走在前面。

“文涛,我知道人家对咱有恩,但是咱老梁家不能绝后啊。”梁文涛的爸爸似乎没想那么多,在熙来人往的出站口就说出了声,可能是因为他小时候耳朵受过伤,所以平时讲话的声音还是蛮大的,这之前梁文涛跟我讲过,前阵子我还琢磨着要不要买一个好一点的助听器给送过去。不过他这一嗓子出去,周围好事的人群便停驻了脚步,饶有兴味的看着被抓着胳膊的梁文涛。

我扭过身看向他,期待着他的做法。

“爸,你别这么说,我和媛媛是真心相爱的,你这么讲她就是在讲我,生不出孩子咋了,不行了我们就不要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也是我选的人,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梁文涛站在路中央,说话的时候感觉意气风发的。老父亲没料想到儿子的反应那么大,嘴巴微张着,拿着烟斗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远远的看了一眼我,然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更加庆幸梁文涛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不过可能是带着这种补偿的心理,我也愈发的努力工作,就想着凭借我的努力让我们这个小家过得更好,于是早出晚归就成了日常,每天几乎都一直泡在公司,脑子里也几乎都在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也常常看过凌晨四点的夜景,刚开始的时候梁文涛还是很体贴我的,因为他本身的工作不是很忙,所以平时也会提前在家待着做好了饭等我,哪怕我回来很晚,他也总是会担心我饿不饿,累不累,这一切也让我觉得我的付出有了回报。

但是后来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因为梁文涛的父母住进家里,还带着一些深入骨髓的习惯,梁文涛的父亲每次大早上的都要站在阳台上抽锅旱烟,楼上又正好是个孕妇,旱烟味道又重烟味还大,人家不耐烦的下来理论好几次,可梁文涛的爸爸却始终不为所动,只是盯着人家的大肚子看,若不是我在旁边费力的解释恐怕人家早就选择了报案。

“爸,这是我给您买的烟,您要抽的话能不能去厕所抽啊,这街坊邻居的总有顾忌点的。”梁文涛在我跟前从来不吸烟,我还特地咨询了一下抽烟的同事什么烟比较好,下了班就急急忙忙的买回来,小心翼翼的递到跟前,可是换来的却是梁文涛爸爸的白眼。

“抽不惯你们大城市的东西,要紧事是要有个娃娃。”说完他的脸扭到一旁,用烟斗在茶几上磕着,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因为顾忌到梁文涛的情绪,等他下班回来我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因为在我的心里对他始终也抱有亏欠。

不过后来事态就变得有些奇怪了,有时候半夜我跟梁文涛亲热完口渴想去客厅喝口水,刚推开门就看见门口站在梁文涛的父母,见我出来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欣慰的看着我笑。一想到刚才他们两个趴在门口听,就难免觉得一阵恶寒,连忙把梁文涛拉起来问怎么办。

“哎呦,没事啦,他们也不懂,不就想要个孩子嘛,这么大岁数了你体谅一下吧,明天还上班呢,快睡吧。”梁文涛说完没等我反应竟然直接倒头睡去,我一时气不过拉了他好久,他才不耐烦的说明天跟他的父母讲一下。

那晚我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几乎一闭上眼就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我。

第二天在我的逼迫下,梁文涛不情不愿的走到他们的屋子里,没一会就听到争吵声,我假装接水从旁边经过,心里盘算着虽然他的父母那个样子,但是没想到梁文涛还能为了我对他的父母据理力争,心里也变得甜丝丝的,不过就在我想着回头要好好的奖励一下他的时候,房间里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妈,你别生气了嘛,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有吃有喝的,不比在山里强吗?”

“文涛啊,这话就不对了,咱家不怕吃苦,梁家无后可是要被亲戚戳着脊梁骨骂的,你说说你娶的这女的,连个孩子都生不了,有什么用啊。”房间里是梁文涛父亲的声音,我听得真切,他的说的间隙还咳嗽了两声,烟味随着缝隙飘了出来。

“这样,你跟我们回家,你小花姨的闺女之前也一直喜欢你来着,你回去跟她生一个,反正她也不知道。”梁文涛的妈妈说。

“妈,哎,这回头再说吧。”我在外面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我真的没想到我掏心掏肺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而且梁文涛竟然还没有反驳。

一气之下我就摔门而出。

后来梁文涛跟我发了很多道歉的话,到我爸的家里求了他好久,承认说是他的父母太狭隘,让我受了委屈,他嘴上那么说只是为了应付父母,还想着好好跟我过日子,还把他的父母重新送了回去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虽然我嘴上还倔强着,但是内心也有些松动,加上母亲也在旁边劝说,我也慢慢原谅了他,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还是在我们之间留下了缝隙,我只是没想到现在的这道缝隙到后来会成为崩断山脉的峡谷。

那阵子公司上的业务出现了一些麻烦,我们项目部负责半个多月的一个方案马上就要敲定合同了,突然合作的公司临时撤资,这一下子搞得我们手足无措的,也顾不上跟梁文涛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了。特别是还得到了我们合作的那个公司其实是个空包公司的传闻,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话,那我这个项目负责人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媛媛,今天晚上几点回来啊,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文涛,不好意思,公司有点忙,这段时间你就在家照顾好自己吧,不用等我了。”我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我们两个的合照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定。

由于对方公司整的这一手,让我们的项目也跟着停滞,我顶住压力说服老板不能让大家这半个多月的心血白费,于是顶着压力说让大家继续,剩下的我来搞定。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没底,带着资料和方案就一直到了对方公司想要讨个说法,也许是我太过的来势汹汹,所以前台的小姐姐一直以领导在开会的借口在推诿,我观察了一下出口,便在门口坐定,暗下决心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在门口坐着睡着了,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宋媛媛,是你吗?你怎么在这啊。”我扭过头,没想到是大学时候的学长,叫做林丛风,曾经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也算是当时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有不少的迷妹为他痴狂,我曾经也算是其中一员,不过随着他毕业之后那份年少时的情愫也慢慢消失,除了在辩论赛的时候有过几次交流,剩下的几乎没什么联系,没想到过了几年能在这里见到他。

“哦。林学长,好巧。”我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有些褶皱的裙子。

“嗯,是挺巧的,你来这个公司是……”他皱着眉,指了指身后的公司,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后面跟着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之前跟我们合作的经理,此刻他挤出笑容看着我,和我的眼神对视之后又迅速的躲闪到一旁。

“你!”我正准备追过去,手腕却突然被林丛风抓住。

“媛媛,事情我听说了,我就是总公司派过来处理这件事的,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林丛风看着我的眼睛,上一次见到的这种诚恳还是在梁文涛那里,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后来林丛风告诉我,是这个分公司的项目经理中饱私囊,把总公司交付给他的项目分了出去,中间吃了不少的回扣,后来事情败露就想临时跑路,没想到正好被派去总公司调查的他赶上,这才结束了这一场的闹剧,而我们负责的那个项目因为做的比较好,甚至总公司那边还专门准备了一下奖金用来犒赏我们。

拿到奖金的我长舒了一口气,结束了这一段苦难的生活,就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的补偿一下梁文涛。于是准备了之前说了好久的PS5,想要回家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在我推开门之后家里竟然空无一人,在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之后才被接通,电话那头乱糟糟的,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笑声。

“文涛,你在哪?”

“嗯。。媛媛,你回来了,事情忙完了吗?我陪客户呢,一会就回家了……”

“梁哥,媳妇查岗了么?”这个时候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接着梁文涛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不过在他挂电话之前我听到一声嘹亮的喊声。

“胡!”

半个小时后,我出现在了麻将馆。这里的灯光有些昏沉,里面满满当当的摆放着好几张桌子,男人们大多中年的模样,光着膀子把衣服搭在肩膀上,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夹着香烟,眉头紧锁的摩挲着手里的麻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整个麻将馆上方浮动着青色的烟霭,我捏着鼻子扑扇了几下走到后方,梁文涛背对着我,轻轻弓着腰,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大喊大叫的,此刻手里捏着一张麻将,哆哆嗦嗦的好一阵才打出去。

“哈哈哈哈哈,胡了!”旁边有个四五十岁的大汉把眼前的牌推倒,然后站起身子就把其他人跟前的钱往自己身边揽,梁文涛的像突然泄了气,颓丧的坐在座位上,正要起身却被右边的一个女人揽住了胳膊。

“梁哥,这才几点啊,这么快就要走了。”说话的是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此刻嘴里正叼着一根烟,虽然脸上的妆比较浓,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有几分风韵,穿着黑色的丝袜,裙子的开叉到了大腿的根部,吸了一口烟轻轻的吐到了梁文涛的脸上,就算我是个女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确实显得有些妩媚。

梁文涛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咳嗽的同时双肩也在不住的抖动,慢慢的站起身子来,手也跟着摆动着。

“不玩了不玩了,我媳妇回来了,我要回家了。”

他说着转过身子来,正好看到了眼前的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嘴上向上扬起。

“老婆,你咋来了。我这就回去了。”

周围的人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没有什么触动,眼睛瞟了一眼就又看向自己的牌,我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发难,于是侧过身子等着梁文涛走过来。这时候那个女人站起来,朝着我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嘴里的还没燃尽的香烟摁在了桌面上。

“梁哥,再来玩啊。”

梁文涛打了哆嗦,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3.

“媛媛,你听我讲。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只是……”梁文涛抱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懊丧的摇了摇头,看着我放在茶几上的PS5,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只是什么?”背着自己的老婆到寡妇开的麻将馆去,怎么也不能说是清清白白的吧。

“我只是去散散心,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等你,但是有的时候你又忙,家也不回,我心里就有点堵得慌,所以我就出去走走,发现了那个地方,我跟那个王媚真的没什么的。”梁文涛从小往上的看着我的眼睛,眼神了写满了真诚,只不是现在的这种真诚需要我再掂量一下。

“嗯,我知道了。那为啥你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听到他这么说,我内心也跟着颤动一下,确实,这段时间我忙于工作也疏于对家庭的照顾,环顾了四周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地方和井井有条的家,我也稍微的有些歉意。

“我想跟你打电话说一声的,可是总也接不通。”梁文涛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我拿起电话看一下,确实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不过那时候我还正在跟林丛风说工作上的内容,想到这,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更何况那个麻将馆也不只是只有梁文涛一个男的,对于那个寡妇异样的表现可能更多的是想在有妇之夫面前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

“好了,文涛,我知道了。对不起,这段时间确实是有点忙,现在项目结束了,我们找到地方散散心,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着说要我们自己开车出去玩呢么?”我捧起了他的脸,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肌肤。

“嗯,好。”梁文涛站起来身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力的把我揽在怀里。我心里升腾出一股异样的情绪,可能有时候他对这个家庭付出的不一定要比我少。

约定好了计划,我们就想着明天开车到附近的山上野餐,之前梁文涛有意无意的跟我说了好多次,正赶上花开的季节,分享给我看的视频里也呈现出迷人的景观,在浸满阳光的草地上铺上床单,然后摆好自己精心准备的料理,安安静静的享受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想想也确实有些惬意。

因为总算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本来还想跟梁文涛温存一会,没想到一会就沉沉的睡前。一直到了后半夜,可能因为晚上喝过酒的缘故,这一会渴的要命,挣扎的爬起来想要喝口水,发现旁边的梁文涛不见了,我摸摸了被窝,已经冷了好一阵了。

我谨慎的爬起来,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我在客厅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迹,就想回去打个电话问问,刚要转身,房门突然被打开,梁文涛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戴着压低帽檐的鸭舌帽,蹑手蹑脚的开了门吓了我一大跳。

“哎,干嘛呢?”如果不是认出他穿的那个外套是他去年生日我送的,恐怕我会直接喊出声。

梁文涛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我还醒着,也吓得一哆嗦。

“媛媛啊,你咋还没睡,是又醒了吗?我突然想起来车好像没油了,我就出去加了个油,怕明天耽误事。”说完,他还朝我甩了甩车钥匙。

“那也不用着急啊……”我拿着水杯刚准备说一下,梁文涛走过来把我推回卧室,还打了一个呵欠。

“睡吧,媛媛,我困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还是顺从的躺了回去,看着眼前精致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疏离感,好像他有什么事情在背后悄悄的瞒着我,我轻轻的甩了甩头,想到当初在华山上梁文涛坚定的眼神,让我确定就是我这阵子太过忙碌产生的副作用,两个人在一起,哪怕有了一丝罅隙就可能会产生不可恢复的伤痕,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我只能说服自己只是自己想得太多。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朦胧中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响声,想挣扎的起来看看情况,但是又沉沉睡去。

“媛媛,媛媛,起来了,别睡了,别忘了我们还得出门呢?”

梁文涛站在我的面前,围着粉红色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看见我睁开了眼便朝着我盈盈的笑着,过了一会便端着早餐到了我的面前。有那么一阵恍惚我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冬天冷,女生宿舍的暖气不知道为什么也总是停,早上起床就变得尤为困难,我也常常因为起不来而错过了早餐,梁文涛不知道从哪知道的消息,每天早上就提前去食堂多买一份早餐,然后假装吃不完的样子“施舍”给我,而每当这个时间,可可总是皱着眉头指责梁文涛见色忘义,虽然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快起来吧,别睡了。”梁文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泻下来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点,我起身扑到梁文涛的怀里,朝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下,似乎意料到了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然后又把身子摆正,把我揽在了怀里。

去那个山上的道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之前我们两个刚毕业的时候还总去,不过那时候我们两个也没什么钱,就随便找个角落,说说笑笑的坐一下午就算是比较美好的事情了。想到这里,我也瞬间提起了兴致, 站起来,然后走到洗手间去洗漱。“文涛,咱们去那里要带的东西准备了?待会儿可得多买些水啊,山上的水都卖的贵。”我一边洗脸一边朝外面喊道。“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你呢,就跟着我就行了。”文涛来到我身后,伸手环住我的腰。

叮铃铃。

客厅里有铃声响起,我挽着头发走出来。梁文涛的手机正在桌子上不断闪烁。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屏幕,显示了一个未知号码。在我正要喊梁文涛接电话时,铃声戛然而止,下一秒,短信提示音响起来。不一会儿,梁文涛端着热乎乎的饭菜出来了。“有人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好像又发了条信息给你。”我说。梁文涛朝我看了一眼,然后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筷,大步走到茶几那边,拿起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但是我感觉到当他看到手机锁屏以后,好像松了一口气。“谁啊?”我狐疑的问。“没啥。搞推销的,快吃饭吧,吃完咱们就出门吧。”文涛笑着走过来,坐下,并给我递了一个包子。“呐,是你最爱吃的胡萝卜馅儿的包子!”梁文涛的贴心让我瞬间为自己刚才的怀疑而感到羞愧。

到了楼下,正好遇见了隔壁邻居老李头和他的爱人,看样子是刚散步回来。“早啊,你们要出门吗?”老李头问。“是啊,叔叔婶婶,我和我爱人打算去谈恋爱那会儿经常去的山上走一走,回忆一下爱情的甜蜜。”听到梁文涛的话,我感觉脸有点发烫。“呵呵,是嘛?你们小夫妻感情真好啊。快去吧,这会儿凉快一些。”老李头的爱人揶揄道。“好的。”说罢,梁文涛就牵着我迅速下楼了。

“你可真行啊,文涛,都不怕别人笑话咱。老夫老妻的...”上了车,我坐在后座调侃着。“那有啥。秀恩爱不寒碜。”梁文涛从后视镜看着我,说着。“得了吧你。不行,我得再睡一会儿,到了你喊我啊。”晕车的我顺势在后座躺下,闭上眼补觉。一路上摇摇晃晃,让我像是坐在摇篮里一样,很快我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车听了下来。“到了吗?文涛。”我揉着眼睛坐起来问道。可是没有人回应我。我睁开眼一看,车里面只剩下我自己。我从车窗望出去,我们已经到了山上,很快我就看到了梁文涛,他正在车后,不知道和谁打着电话,很着急的模样。见我从后面绕了过来,对着电话看见我从后面绕过来,然后对着电话那头更加粗暴的喊着。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我会搞定的!”

从后视镜里我注意到梁文涛紧皱的眉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扭过身面对我的时候又恢复到那个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媛媛,我们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了,你还记得吗?”梁文涛依着车门,用手指对着草坪圈了一片地坐下,说着几年前我们野餐时我不小心把遥控器带过来的糗事,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能够感受的到他结实的臂弯和钝重的心跳,有那么一阵恍惚,我觉得什么都没改变,我们又回到了在学校的午后,我们坐在操场的草地上,我眯着眼睛数着天上的星星,梁文涛宠溺的唱着周杰伦的《星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暮色四合,远处的城市也已华灯初上,我的身上盖着梁文涛的外套,他靠在不远处的树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到我醒了,缓步走了过来。

“媛媛,我好久都没看你睡的那么香了,所以也没好意思叫醒你,这段时间累坏了吧。”梁文涛关切的说,让我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之前他也跟我相敬如宾的,但是今天表现的尤为热切,反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伸了一下懒腰,舒服的仿佛灵魂也在跟着颤抖。“我饿了,我们回去吧,我要吃糖醋排骨!”

“好,媛媛你先把车挪出来,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梁文涛答应着,不待我的反应就扭头走了,我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钻进了驾驶室。不知道梁文涛在忙活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刚系上安全带就打起了呵欠。

趁着他调座椅的空档,我也把车子发动,这条路说不上轻车熟路,但是也来了好几次,不过之前也都是梁文涛在看,道路总体上算得上平稳,在半山腰的有几个弯道算是比较危险的,前几年常有超载的货车把控不了车辆直直的飞了下去,想到这我的手心不免有些冒汗,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梁文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上,像一只温顺的猫蜷缩在座位上轻声打着鼾,让我也有点舍不得叫醒他。

下山的路上车辆并不算太多,不知道怎么的连路灯也都有些昏暗,我握紧了方向盘暗自在给自己打气。

“再有两个弯道就下山了。”旁边的梁文涛还是踏实的睡着,也许是做梦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紧锁着。我一愣神,突然在拐角时从对面冲过来一辆开着远光的车,似乎没有预料到我,然后用力的打方向从我的车身旁擦过,我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刹车过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车的惯性,尽管我很用力的踩了刹车,但是车的速度却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道路旁就是五十多米高的悬崖,之前大多出事的地点也都是这个弯道,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用力的打着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行进的过程中来了一个只能出现在电影里的漂移,我减缓了油门,最后车子半个车身悬在外面,抵住了一颗树才停了下来。

虽然听起来很复杂,但是发生的这一切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我握着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正好有一截粗壮的树枝插在我面前的挡风玻璃上,再有十几公分就能贯穿我的头颅。

梁文涛被这一幕惊得张大嘴巴,额头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惊魂未定的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小心翼翼的拉开了车门,先是一只脚探了出去,车身也在轻微的颤动。我惊叫着喊出了声,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另外一只脚也伸了出去,然后车头因为重量变轻往上翘了起来,如果不是又那一截树抵住,恐怕车子早就滑落到了悬崖。

“媛媛,下来!”梁文涛用身体的重量压着引擎盖,一边催促着我从另一侧小车,他咬紧了牙关,紧皱着眉,不知道是在挣扎还是在用力。

我顺势从车上跳下去,在我落地的一瞬间,车子也因为失去平衡掉了下去,放松心情的我踩在地上,然后扑到了梁文涛的怀里嚎啕大哭,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刚回到家里就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星期才恢复回来,后来听警察说车子出现故障是因为刹车老化,可车子一共也才买了两年多,梁文涛跟4s店掰扯了好久也一直没给一个说法,加上我也实在没经历折腾,也打算自己认栽算了,像是梁文涛说的那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家里人的关切,林丛风也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我怕梁文涛误会,所以一直也没接。反倒是梁文涛有些反常,有时候我半夜恍恍惚惚的醒来他也才刚回到屋子,带着满身的烟味,问他去哪了也总是三两句话打发完我就沉沉的睡去。但是第二天醒来他就又恢复到原来对我嘘寒问暖的状态,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做的梦。

因为上次的阴影,虽然我人没什么大碍,但是对出门还是有些抵触,不过梁文涛还是很耐心的过来劝我,甚至还说到我们心心念念的华山,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在日光的沐浴下约定,今后不管发生什么难过的坎,趁着结婚纪念日,我们都要再一起爬一次华山,我看着梁文涛这段时间奔波时露出的疲惫和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4.

我还记得之前跟梁文涛来的那次,我们在半山腰喂猫,路边有个格外有精神的老头对着猫眯着眼睛笑,极其熟练的从兜里拿出猫粮,宠溺的看着这些不怕人的毛孩子一边吃东西一边露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那时候可可躺在大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个老爷爷感慨的说道:“年轻人还是要多出来跑跑,这已经是我来的第三次了。”说完,他还特有成就感的看了一下下面绵延的人流,虽然我礼貌的嘴上应承,但是心里笃定的打算这辈子绝不会再来第二次,可是没想到我和梁文涛定情的这个地方会成为治愈我阴影的良方。

从我踏上第一个石阶的时候,我的内心也沉静了下来,人生的过程就像是爬山,你能看得见来路,也对未来保有期许,但是一旦你心生退却,就会觉得脚步变重,路途变远,但是不管怎样,成功总在前方,只要脚踏实地的走,就总有一步会到达山顶。

因为心境不同,虽然陪在身边的人一样,但是带着份故地重游的感慨,总觉得这次的旅途有些救赎的意味。

“媛媛,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就是在这,你还纳闷说那些猫怎么都爱往我身上扑。”顺着梁文涛所指的方向,我才发觉刚才心无旁骛的攀爬没想到已经到了半山腰,上次赶到这个地方我的骨头几乎都要散架了,但是这次感觉就像刚刚爬了几层楼。

我朝着梁文涛点了点头,正准备一鼓作气的接着往上爬突然发现在旁边蹲着一个姑娘,穿着跟我同样款式的冲锋衣,此刻也正蹲在路边拿出自己的火腿肠喂着旁边的猫咪,看见我的装扮她也楞了一下,礼貌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看起来有些哀莫,只轻飘飘的提着一个袋子,甚至连一件厚衣服都没准备,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保护欲,正打算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薄外套,却被她的眼神制止,看起来像是一个伤心的人,只是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坎坷。

我知趣的没有继续打扰,跟着梁文涛一前一后的向山顶攀去,之前我们没有到东峰就筋疲力尽的瘫在路边,现在一步一步的走在路上,内心充盈踏实,倒是梁文涛有些吃不消,扶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媛媛……我不行了,咱歇歇吧,都走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太累了。”说完他干脆直接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说什么也都不肯再往前走。

“行,你歇会,我在附近看看。”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畅快,似乎从沉闷的房间里出来,这种大口大口呼吸的感觉让我如获新生。之前在网上查过“鹞子翻身”的资料,不凑巧的是这两次都是晚上来的,为了安全考虑好多人也都不从这条路走,在这个过程中,全身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手要抓紧铁链,眼要看准能够踩到的缝隙,脚也要踩稳,之前有不少人都因为大意在这里殒命,算的上是华山上比较知名的一个景点了。

我抓住铁链往旁边望去,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冷冽的风吹着脸生疼,在空荡的山谷里发出空漠的声响,就像是一把匕首跌落进罅隙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我抽了抽鼻子,才发现周围的这片空地竟然没有其他游客,远处石阶两侧的小灯被拉成长长的一条线,像是月光倾泻下的光练,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把眼前的景象记录下来,却发现镜头设置成了自拍,而此刻屏幕里的后方梁文涛正不动声色的接近我。

“媛媛,你干嘛呢,别掉下去了。”我扭过头,看着这个深爱的男人,他轻轻的张开手,慢慢的接近我,脸上带着勉强的友善,似乎怕我想不开从这里一头栽下去。

“没事,我就过来看看,吹吹风。”我想把我看到的景象指给他看,于是手从栏杆上拿开,指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发出光亮,和天上的星光遥相呼应美得不像话。

我扭过头,正好看见梁文涛的脸,他轻轻的握住我的手,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手上冰凉,但是手心全是汗,他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他咬紧牙关却始终在打颤,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握紧他的手,突然梁文涛眼神里露出一股狠色。

“媛媛,对不起,你别怪我!”梁文涛的手突然从我的手里抽出,直直的推向我的胸口,我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身子就倒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倒灌,我惊恐的喊出了声,但似乎紧接着就被黑暗吞噬,我感觉到自己在极速的下坠,几秒过后背后猛然遭受了一记重击,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我疼的叫不出声,不过索性身子好像是稳住了,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还活着,下一秒眼前就浮现出梁文涛狰狞的脸。

我吃力的从手里掏出手机,翻到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还没接通,我就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哀嚎。

“老婆!”那是梁文涛的声音,我挣扎着喘着粗气,一阵怒火攻心,在电话那头刚刚接通的时候,我只来得及说两个字便昏沉过去了。

“救我……”

5.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里,想要坐起身子来才发现自己浑身绑着绷带,感觉到一阵吃疼,虽然环境看起来不像是在医院,但是起码我明白自己也并没有死。

也许是我刚才因为疼痛不小心发出的声响,弄醒了趴在床边的人,他站在我的面前,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也布满血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显然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旁边守护着我。

“媛媛……你醒了。”林丛风做了一个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双手因为兴奋不住的颤抖,下意识的想要俯下身子拥抱我一下,但是考虑到身份还是忍住,两只手用力的交织在一起。

“嗯……”我的脑子里有好多的疑问,现在在哪?现在是什么情况?梁文涛被抓了吗?他为什么要推我?太多问题挤在一起,但是能说出口的却只有零星几个字,可林丛风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用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我好好休息。

“媛媛,你放心,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都调查好了,你听我说,你别太激动。”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老公,不,梁文涛其实之前就已经出轨了,出轨的对象就是那个开麻将馆的寡妇,而且在之前你出事故的时候他就以你的名字购置了大量的保险,受益人填的是自己,我那时候提醒提醒你,但是你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林丛风说完,挠了挠头,我想起来那阵子他确实给我打了不少的电话,但是我一直没在意。

“甚至车子都是他自己处理的,我问过交警队的朋友,他压根就没有报案,可以说算的上是蓄谋已久了,我们查到他的账号最近有很多大额度的流水,不过停留的时间不长,最后也都流通到了同一个账号上,对,你没猜错,就是那个叫王媚的寡妇,现在梁文涛差不多欠了有三百多万,这几天也一直在催保险公司走理赔的流程,但是那边可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直拖着,还在调查。”听林丛风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说刹车老化的问题是梁文涛告诉我的,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那现在也显而易见了。

听到这里,我气愤的低声嘶吼着,一想到他在我面前虚情假意的样子我直接产生生理反应就想吐。

“我知道你的性格,有件事也跟你说一下,说来也巧,你出事那天正好有个女生在那里自杀,我之前听说你去华山了就有点不放心,最后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个女生的尸体差不多也刚发现,听说在下坠的过程中脸上剐蹭了不少,有点看不清面容,但是穿的衣服跟你一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直接把那个女生当成是你了,梁文涛就伏在她旁边哭,我站旁边都要被感动了。”林丛风假模假样的感慨两句。

“扶我起来……”

6.

事情过了两个月,虽然梁文涛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防止节外生枝,甚至没跟我的家里人商量就匆匆忙忙的火化了“我的尸体”。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大难不死的我,也正在寻找属于我的幸福,只是偶尔想到在华山见到的那个跟我年龄相符衣着相同的女孩子,也一直没有找过她,或许正是没人在意,才是她选择死亡的原因。

梁文涛几乎没有回过家,整天呆在王媚的麻将馆了,自从两个人厮混在一起,他好像才真正意义上找到了自己。之前在那个家,看着老婆每个月赚着多自己十几倍的工资,好不容易从大山里跑出来,忍气吞声的入赘到她们家,自己为了就是在这个城市里有个家,为的就是能让自己活出一个人样,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每次在家的时候,面对着那个女人,注定自己这一辈子始终都要低人一等,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仰起头过日子,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毕竟自己只是一个靠女人的可怜虫。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见了王媚,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女人眼睛里藏不住的崇拜,在她的店里出手阔绰,加上比起周遭油腻的大叔们,自己怎么看都像是最优的选择,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反正那个女人也总是在忙,一来二去,王媚就爬上了自己的床,甚至在床上也媚眼如丝的说自己是她遇过的最棒的男人,试问哪个男人又能承担起这样的夸赞。

比起应付那个女人,王媚显然要简单的多,她单纯的可爱,只爱钱。偏偏这个东西那个女人每个月都要给我,甚至还要把工资交给我,对于家里的财产存款一概不知,几乎从来都没过问过。为了让王媚开心,自己在赌桌上付出了太多,起初以为赌博的这种伎俩只是骗骗那些生活无望的底层人,自己能把握住分寸,可是真正在麻将桌上看见成堆的现金在几分钟之内装进口袋,一把牌局抵得上自己一年辛辛苦苦,哪个人能够经受住这种诱惑。

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欠了三百多万了,如果自己坦白,恐怕依照那个女人的作风,自己肯定要被扫地出门,所以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王媚说的,杀了那个女人,其实这纪念的夫妻,那个女人对自己挺好的,但是事到如今,既然她那么爱自己,通过这种方式来救赎自己恐怕也能理解吧,到时候赔偿款下来,自己再把两个人的房子一卖就和王媚双宿双飞,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

只是头疼的是不知道那边保险公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倪,怎么问都是再调查,虽然警方那边已经结案,但是钱不到自己的手里怎么都觉得不踏实,而且更加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欠款,之前有那个女人每个月养着自己,可如今她一死,自己的收入大幅度锐减,如果不是这几天出现在王媚麻将馆里的那个冤大头抢着给自己送钱,恐怕自己早就被那群凶神恶煞的高利贷给剁了喂鱼了。

这一天,那个男人又出现在了麻将馆,他似乎真的脑子有点问题,长得白白净净的,和这里五大三粗的大汉们格格不入。从他踏入麻将馆开始,就找到了我这一桌,毕竟在他到这里之前,我也算是和旁边的人有些差别,就这么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也怪不得他能输给我这么多年,这才一个多星期,他已经输了十多万了。

越输就越想赢,总觉得自己不可能会背到点,觉得自己所以的霉运都在积攒着一波大的,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就是赌徒。

眼前的那个男人再一次下注,他可能真的得罪了财神爷,只要你跟他压相反的方向,你就能赚钱,简直比看中国足球还要稳。

梁文涛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怜,毕竟沾染上这个东西,就没有再能控制住的,而且就算是自己也享受过赢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但是这个男人真的惨,好像一把都没赢过,可他还是在下注,他不信邪,一直在下也一直在输,后来在麻将馆的其他人都在等他来,百般央求着他能跟自己来上一场,诚然,这样的冤种简直千年一遇,可他好像对自己不服气,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手肆意的在王媚的身上游走的时候,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受到他的热切。

他好像要把我吃了,可是他忘了自己才是个猎物,照这个势头下去,恐怕不用两个月自己的欠款就能还完,如果自己早一点遇到他,是不是那个女人也不用死。

“不来了,不来了,他妈的。”终于,那个男人颓丧的瘫倒在了座位上,把还没燃尽的烟在毯子上摁灭,烫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王梅笑盈盈的坐在我的腿上也不生气,毕竟这个男人输给我们的钱把这个店盘下来都绰绰有余。

“老哥,再试试呗,可能就是今天运气背呗,人不是都说了,物极必反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面你输的那么多就是你的难,可能下一把就是你的福呢?”我点燃了一根烟,饶有兴味的看着他,话音未落,周围传出一阵喧闹声,毕竟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是我想再多敲出他几笔,我也没想着他能接受。

“好!来!”男人坐起身子,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不过我想换一种玩法,我们来梭哈,每个人只有两张牌,都是底牌,其他人只能选择跟或者不跟,为首叫注的人则是轮流。”

梁文涛楞了一下,之前那么多天也没见那个男人说要换一种玩法,不过既然他要送钱,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就算今天返回点他的钱,那也是放长线掉大鱼,最后他也还是要吐出来的。

果不其然,几乎没有任何波折,他还是一败涂地,甚至因为换了玩法,他输的更多了,周围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眼前的牌局,输到最后这些贪婪的赌徒甚至都有些于心不忍劝他明天再玩,可他输红了眼,谁拦着也不好使,继续大声喊着。

“来!我就不信了!”

在麻将馆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人停下自己的动作就只有一个原因,没钱了。

男人坐在对面,紧紧的捏着杯子,死死的盯住手中的牌。

“不好意思,老哥,又赢了。”我翻开一张红桃十,正好大了他一点。他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趴在桌子上好长时间才吸了一口气,除了输给我的现金,他甚至把自己旗下的一家修理厂也抵押给我了,虽然那家厂子我没听过,但是从周围人群的反应看似乎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目送着那个男人出门,王媚狠狠的朝着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我竟然成了一家工厂的法人,加上将要赔付的款项,要不了多久自己就真的能飞黄腾达了。

过了好几天,那个男人却一直没有露面,这让梁文涛觉得有些紧张,之前不管输了多少,那个男人第二天就还是会出现,这次出现这种情况,甚至让梁文涛懊恼是否自己不该赢他那么多,眼看着马上就到了还款的期限,那个男人又来了,而且这次来还带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袭黑裙,总觉得有些熟悉,不过奇怪的是大晚上的还带着一个墨镜,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老哥,你这是来找场子来了?”我拍了一下王媚的屁股,王梅也配合的娇嗔了一声,笑嘻嘻的看着他,男人露出了笑容,扭过头朝着女人点了点头。

众人落座,玩的还是上次男人说的那个玩法,不过这次玩的还要大一点,女人朝着男人耳语了几番,男人时不时的点了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

“兄弟,我们老板今天开心,想玩的大一点,不允许弃牌,玩就玩刺激一点。”

梁文涛看向女人,那个女人不动声色,低着头划着桌子上的花纹。

“装什么呢?”王媚瞥了一眼女人,轻声说了一声,声音不大,正巧在坐的几人刚好也都能听到,不过意外的是男人和女人都没有什么表情,点点头示意发牌。

梁文涛抓了两张牌,没等其他人的牌发完,他的脸上就露出喜悦的表情,甚至有些控制不好表情,一只手紧紧的攥着牌,另外一只手下意识的在桌子上摩梭,扫了一眼牌桌上的其他人,舔了舔嘴唇。

“那既然老板想玩大一点的,我也助助兴,各位来吧。”

梁文涛抿着嘴,似乎努力控制向上扬的嘴角。不过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这让他的心里有了一丝小小的担忧,不过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两张K,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牌如果不博一下的话,恐怕到后面自己要连本带利的一起吐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昏黄的灯光,有只不知死活的飞蛾一直在扑扇着翅膀撞上去,一次两次,直至筋疲力尽的倒下颤巍巍的落在自己的跟前,他用手不耐烦的推到一边,然后想要把手往身上蹭下,一紧张自己的手心就要冒汗,这个时候突然那个女老板递过来一张纸,梁文涛愣了一下。这一幕正好被王媚看到,抱着胸不忿的瞥了一眼,不过在身后看到梁文涛手里拿着的牌,脸上也顿时笑开了花。

“下吧。”王媚拦着梁文涛的手,小声的说着,不过语气中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可惜的是他跟前的现金不多了,手忙脚乱的盘算了下也只有万把快,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把目光投向了正一脸苦相的男人脸上,这个傻子似乎真的不适合玩这个,手里拿的什么牌都写在了脸上,可现在自己有求于他,于是也堆起笑脸迎了过去。

“老哥,能不能借点钱啊。”

“哦?你这算盘打得响啊,借我的钱赢我,看来你的牌很好嘛。”男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表情却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好像早就料想到梁文涛会这么说。

“嘿嘿,老板不是想玩刺激的嘛,我这当主人的就捧捧场嘛,而且说不定有更大的,玩嘛。”梁文涛咬着牙,手到王媚的光滑的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似乎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说完还看了看牌桌上面无表情的女人。

“哈哈哈,好,那你要借多少啊。”

“一百……一千万!越多越好!”梁文涛站起身子,手里的牌被他攥的变了形。

“那。。先签个合同吧。”男人面露难色,但是看到女人点头之后,还是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借款合同。

梁文涛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到之前出手阔绰的男人,每天这种业务往来资金可能不少,也不一定就是为自己准备的,想了一下生怕男人反悔一样,提笔签字按了手印,为了让王媚也能吃口蛋糕,甚至还特意按比列加上了她的名字,然后把合同直接拍到桌子上,放肆的笑着。

“开!”他大吼,顺手把手上被汗水浸湿的两张K拍到了桌子上。

男人身子往后一仰,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牌扔到了桌子上,一张六和一张七,也怪不得他会这样。

随着男人的动作之后,其他人也把牌一甩,梁文涛的运气确实好,两张K的几率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可以料想的是这个夜晚之后他就脱胎换骨跨越了阶层。

梁文涛喜滋滋的把其他人摆放在桌子上的筹码往自己的跟前揽,笑得合不拢嘴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充盈起来,整个人都变得容光满面的。

他吸了一口烟,然后偶然见瞥见合同上的名字。

“林丛风?”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梁文涛抬头,对面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不是?”梁文涛张大了嘴,香烟从嘴角滑落,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愕得看着戴着墨镜的女人。

女人站起身子,把墨镜摘下,然后不紧不慢的把手里的牌翻开。

两张A!

梁文涛呆在原地,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他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跌落,在地上溅起弱不可闻的灰尘,他张大了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老公,好久不见!”

梁文涛瘫倒在地上,用手指着我,手指在空中颤抖。

“你……”

“对了,老公,我还检查了一下,生不出孩子原来并不是我的问题。”说着,我从包里掏出一张检查单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脸上,看了一眼在旁边瑟瑟发抖的王媚,扭头走了。

梁文涛,这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此刻的世界也正在坍塌。我记得在出事之前在梁文涛的手机上发现了一张怀孕的报告,我还有些诧异,他推脱道是他的科员怀孕大家想要一起庆祝一下,不过那时候我还陷入深深自责中,甚至连去医院检查一下的勇气都没有,现在猛然间想到那个科员的名字叫做王媚。

不言而喻。

梁文涛拿着检查单满脸的不可置信,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混杂着灰尘和眼泪,狼狈的像一条狗。

7.

梁文涛疯了,他从麻将室里大笑着跑了出去。王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秒她已经摸到了通往天堂的梯子,可下一秒她就又重新回到了地狱,而且还到了十八层。

他似乎没我想象的那么坚强,也没我想的那么善良,那个借款的合同也并不是我们出的,林丛风只是一个合伙人,真正背后的是那群为了钱没有丝毫底线的高利贷们,梁文涛失去了一切,甚至我还“好心”的在林丛风把那个空壳子工厂抵押给梁文涛之前专门向高利贷们也借了几百万意思了一下。

有关“我”事故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梁文涛和王媚是蓄意谋杀而不是意外,保险公司自然不会傻到理赔,不过“宋媛媛”已经不在了,那些债务什么的自然也全落到了梁文涛的身上,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人们在市中心的大桥下发现了梁文涛的尸体,而王媚也因为涉嫌谋杀,后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渡过了。

我站在落地窗边,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像搭建起一条璀璨的通道,我逆着光走着,黑暗在我面前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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