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以为爱情就是你我牵着手,从开始走到最后。后来,见惯了太多的分开,才慢慢意识到,一生太长,手牵久了也是会麻木的。于是遇到一些阻隔就轻易地放开了。再后来,我发现自己手上长着刺,牵着你只会血肉模糊,于是我只能放手,但爱你是真的,希望你幸福也是真的......
01
小的时候,我特别爱哭。每次路过游乐场,或者卖甜点、冷饮的店铺前,就一定要拉着妈妈进去逛逛,央求未果,便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妈妈就指着不远的地方站得笔直的警察叔叔说:“你再哭的话,警察叔叔就要把你带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警察叔叔都能适时的出现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以永恒的姿势站在那里。从小到大,警察叔叔在我的心里是个神奇的存在,每次我不听话,他们总会出现,帮妈妈把我拖回家。所以对我而言,警察叔叔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但是周翔宇是个意外,每次我不听话,他都是摇着头笑着看着我。
那一年我大三,去大伯所在的公司领实习资料,央求了爸爸一上午才把车骗出来,准备领完实习资料和乐乐一起去郊区玩。到大伯公司楼底下的时候,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停车位。想着一上一下也就十几分钟,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犹豫再三将车停在了路边。
等我从公司领完资料回来,一个高大帅气的警察叔叔拿着罚单站在我的车前。我赶忙跑过去,拦下他将要放下的手,要知道,这张罚单要是贴上了,我以后要开车出来就是千难万难了。
“警察叔叔!我刚刚实在忍不住,上了一趟厕所,就停了十分钟。我马上开走!”
警察叔叔看着我:“知道这儿不能停车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但是,我真的是忍不住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行不行?”我用央求的小眼神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警察叔叔。
“知道不能停以后注意。”说着啪一下把罚单贴在了我的车上。
我的“一定一定”卡在喉咙里,气得直跺脚,却在恍惚间看见:他竟然在笑!
回去的路上我问乐乐:“你说和警察叔叔谈恋爱怎么样?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被贴罚单了?”
乐乐嘲笑我:“你不是为逃罚单疯了吧?”
其实她不知道,我是被刚才的笑容晃了眼。
02
再见警察叔叔是一个月后。上班的这一个月时间我天天在找他,却愣是没看见他的影子。那天,距贴罚单事件之后我好不容易又一次要到了爸爸的车。到公司楼底下的时候,看见一只小奶猫停在路中间,怎么轰也轰不走。我停下车把它抱到了路边的小公园里。回来的时候警察叔叔正站在我车旁开罚单,早知道他对我爸的车这么情有独钟,这一个月我何苦这么费劲找他。
警察叔叔见有人跑过来,说:“同志,这儿不能……怎么又是你?”
我却明艳艳的笑着:“警察叔叔,你身上不会是装着雷达吧?”
“恩!违章停车检测雷达!专找你这样言而无信的!”
我难得的没有反驳,噘着嘴巴看着他。
“还不走?”
“我和一组的哥们打赌,一个月之内追上你。”
警察叔叔顿了一下“那我要是帮你赢了,你是不是得把赌资分我一半啊?”
“赌资可以分一半!这罚单是不是就不用贴了?”
“那不行!”
于是,我和周翔宇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了?真的是因为赌资?”
他笑笑说:“我看见你把小猫咪送到了公园的草坪上,觉得你一定是个善良的姑娘!”
“那你还贴我罚单!”
“法不容情!”
我撇撇嘴,自己想要找男朋友逃罚单的事情算是泡汤了。
周翔宇和别的警察叔叔不一样,私下的他并不是很善言谈,却很爱笑。每次我无理取闹的时候,他都是宠溺的看着我,等我撒完泼,背着我回家。我觉得他一定是上天派来弥补警察叔叔这么多年给我带来的创伤的。我第一次有了和一个人走过一生的想法,我第一次幻想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就像钱钟书说的: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到你之后我结婚没想过别人。
和周翔宇在一起之后,我做了很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比如和警察叔叔一起吃甜点,和警察叔叔一起吃冷饮,对警察叔叔撒娇,和警察叔叔牵手逛街……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迎来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因为我想要生日礼物,做梦都想!
“有什么生日愿望吗?我帮你实现!”
我假装想了想说:“我想去游乐场玩一天!以前每次想去游乐场,都被你们阻拦了!今天你作为警察叔叔的代表,得陪我去玩一次,我的人生才算圆满。”
周翔宇笑着看着我:“什么叫被我阻拦了?这个锅我可不背!”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于是,我第一次来了游乐场,玩疯了。身边是最爱的他,做着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当我们从过山车上下来,我晕倒了,起初听见周翔宇心急如焚的喊我:“浅浅,你怎么了?”后来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爸妈陪在我的床前,周翔宇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床边,目光紧紧的锁着我。我吃力的朝他笑笑:“我没事!这是老毛病了。”
后来,周翔宇的父母也来了,他们在门外谈了很久,最后将他带了回去。从那天以后,我每天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望着门口的方向,希望那里突然出现他的影子。可是,直到出院,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说:“妈,我想他,特别特别想!”
妈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03
出院后我跑去他家找他,他的父亲告诉我:他陪妈妈回老家了,短期内都不会回来。临走的时候,叔叔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小宇也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们给不起你很好的生活。”
“叔叔,我不怕吃苦,只要和翔宇在一起。”我说的理所当然。
“孩子,我们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小宇从小吃了很多的苦,走到今天不容易,你如果爱他,就放过他吧。你的病……我们家负担不起。”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离开了周翔宇家。有人的爱情输给了时间,有人的爱情输给了距离,有人的爱情输给了金钱,而归根到底,我的爱情……还是输给了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输了。我第一次埋怨上天的不公平,但我无能为力。
后来,我辞去了公司的工作,专心准备毕业答辩。周翔宇从老家回来,跑到我家楼下找我,我骂了几次没有骂走,那天雨下的很大。我站在窗前,看他笔直的站在雨中,眼睛注视着我的方向,第一次,一个警察叔叔的目光是朝向我的。我终于忍不住打着伞走了出去,他一把抱住我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松开:“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雨天冷,你不能受凉,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看着他:“就在这儿吧,我下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确还爱你,但是你养不起我。我是先天性心脏病,我不能受累,还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每次去医院都要花一大笔钱,你一年的工资都付不起。你养不活我,我和你在一起只有死,但是我想好好活着。”
周翔宇迷茫的看着我:“我……浅浅,我可以的。我明天就去把工作辞了,我找一份挣钱多的工作,我一定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的,你给我时间。”
“我也想给你时间,可是我等不起!如果我明天犯病了,我的生命有时间等你吗?”
周翔宇站在雨中没有说话。
“你走吧!总会有一个适合你的姑娘,可是注定不是我!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我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他这周就飞回来了,这个月底我们就要去美国了,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回来了。你好好保重。”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回到屋里,他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刚遇到他的时候,我在闹,他在笑。我以为那就是一辈子。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也没隔着时间,我不爱财,他不势力,顺风顺水的就能过完这一生。但是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分手并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原来我爱你也并不是要在一起,而是你幸福就好了!总有一些爱不能在一起,越爱越不能在一起……
妈妈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头扎进她怀里,指着胸口的位置,哭着说:“妈,好疼!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两年过后,乐乐打电话说,周翔宇要结婚了,这个月底,新娘是一个和你一样,瘦瘦小小的姑娘,两个大眼睛很漂亮。通完电话我买了机票飞回了北京。他结婚那天,我并没有去参加婚礼,而是一个人呆坐在家门口,脸朝着他家的方向。妈妈过来和我说:“浅浅,地上凉,回屋吧。”
我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对妈妈笑着说:“妈,您说,如果我现在哭,警察叔叔会来把我带走吗?”
我看见一颗泪从妈妈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