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颜错

所有的爱情都像那消逝在午夜里梦魇,至始至终都无法探破命运的安排。

第一章 江头尽是风波恶

       黑夜里的林子闪耀着妖异的荧绿色的微光,时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低鸣声。分不清究竟是妖物的哀鸣声还是鬼魂的啜泣声。真真假假,都掩藏在无尽的瘴气之中。

       墨凉一身劲装疾行在林子幽深之处,也是瘴气最为浓重的位置。她察觉有异样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只得屏气凝神,暂且将自己的气息掩住,以防妖物嗅到自己的味道而追寻而来。

      也不知何时,刚进林子的叫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林子里越发的寂静,可越是这种寂静,越让墨凉不寒而栗。猛地一下,墨凉止住了继续前进的步子。暗惊到“不好”,便在原地巡视四周,依旧封住自己的气息,却在偷偷地将灵气汇集在剑柄之处,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场激战。

      就在墨凉稍微舒缓自己绷紧的神经之时,从林子上方蜂拥而来一大团白色云团。定睛一看,居然是狐妖妖气幻化的猛兽,墨凉将剑紧紧握在手中,冲着那团妖气便砍去,一下子那团妖气如同碎裂的瓷器四分五裂。刚刚松口气,以为危险应已经解除,哪知妖气之后却是真具形体的灰狐,冲着她蓄势而来,一个躲闪不及,便已被灰狐扑倒在地,一只手手握剑柄,死死抵住狐狸的獠牙,以防被咬致死。另一只手,将此前汇集的灵气摊于掌心,活活将灰狐拍碎。残渣碎肉飞溅,冰冷的暗黑色血液落在脸上,沿着血管的流向,隐隐约约画出细微的痕迹,只在刹那,便消失不见。

       墨凉将剑插在散发着腥臭味的土地里,半跪在潮湿的地面上。浑身不由自主地在颤抖,凌乱的发丝贴合在被汗液濡湿的脸颊。侧脸似她的利剑一样凛冽。在黑夜中,更是让惨白的月色给她的容颜增添了一份阴翳。她看了看自己裂开的虎口,便缓缓地站起身。离开了这片几乎要她性命的林子。黑色的衣袂擦过残破的界碑,像鲜血一样触目惊心的红色,刻着“墨杀林”三个字。

     紫衣的男子双手背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在墨凉看自己裂开的虎口只是眉梢微微上翘了些许弧度。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一旁身着墨绿长袍的男子言语中透漏着些许怜悯,却被紫衣男子冷冷的瞥了一眼。明明是让女子为之倾倒的桃花眼,此刻却显露着阴冷的目光。他的眼睛因为内心极度的残忍而变得像鬼火一样荧绿,“这还远远不够。”说罢,便幻化做一只紫狐向着墨凉离开的方向离去。

        身着墨绿长袍的男子看着紫色的魅影渐渐消失在无穷无尽的白色瘴气中,不见了踪影,却也待在原地,没有随之离去。眼角突然闪烁着丝丝晶莹,张口欲说些什么,却也在这令人绝望的墨杀林中,那些话语凝固成深深的一声叹息。长袖一挥,生生地将界碑击碎,那样触目惊心的红色瞬间淹没在这样的黑夜中。此后,世上再也没有一处叫做“墨杀林”的地方。

第二章 却知仇怨阻相思

     深夜,繁华的长安街头,才是这一天最热闹的时刻。看着这里特有的小桥飞檐,星光零零碎碎地洒在碧波荡漾的江面上,摇曳着三两处渔家灯火,河的对岸便是红尘俗地,女子青楼卖笑的倚烟阁。穿的清凉的的女子,在这样糜烂喧嚣的黑夜里,尽情地放纵自己的欲望。他们不断地用娇俏的身段,魅惑的嗓音吸引着来往的人们。

      墨凉却双手环抱在胸前,夹着自己的佩剑。两天前在林子中遇到的凶险她至今未能忘记。“墨杀林”,显而易见是冲自己而来,但跟她有过过节的人屈指可数,但是究竟是谁大费周章地建个瘴气林,把自己困在里面,再来夺人性命?这一切,在这两夜里,不断出现在她的梦中,挥之不去,惹的她煞是心烦意乱。连平日里饶有趣味的看着嫖客进进出出的堕落模样,都无心再去留恋。

      灵气突然之间窜动而起,仿佛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这种感觉在墨杀林中的感觉一模一样。墨凉眉目幽深地望着倚烟阁,空中却开出妖艳的花,映在墨凉惨白的脸上,像是鲜血在空中流淌。

       倚烟阁中却是迎来了这样的一个男子。紫衣傍身,带着银白色的面具,如同倒映在河里的月光萃取出来的精华,熔炼而成的佳品。一袭紫衣,偏又觉得过分妖孽。眼睛虽外部含情,却在最深处掩藏着最浓烈的杀意。

       “各位客官,您可瞧好了。倚烟阁新来的一位公子,价高者得。”这一副妖孽像,却偏偏激起那些男人的欲望。人人心知肚明,倚烟阁做的买卖可不单单只是贩卖女人的交易。那些有龙阳之癖的男人,当然也可在这种场合寻找娈童。这便是倚烟阁兴盛的原因,但却没有今天做的这么明显。显而易见,效果也是超出老鸨所预料的。

       男子拿着一把桃花扇,看起来外表文质彬彬,但是舞起扇子来,却有种杀气腾腾的气势。自然,台下的嫖客们已经被男子妖娆的身段,半遮的绝美容颜迷惑了心智。可是在楼顶的墨凉却发现了浓烈的妖气从这个男子身上猛烈的散发,震得她的灵气都变得紊乱。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最后一个动作冲着屋顶邪魅一笑,墨凉的心神却被这一笑击得粉碎。他开始将舞姿变得凌厉,再接着就是露出了狐狸原型,将台下为首的男子撕成碎片。顿时间整个倚烟楼弥散着血腥的气味。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墨凉亦是如此。她不得不强行将震荡的灵气聚集到丹田内,紧紧握住剑柄,从屋顶破入。剑气直冲着男子的天灵盖而去。男子似乎已然察觉到这样巨大的声响,但却不以为意。继续着他的残忍。直到剑尖到他头顶的时候,他拿着染血的桃花扇一挡,将墨凉所有的灵气震开。墨凉看着桃花扇上的鲜血,聚集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桃花,胸中一口精血压制不住,尽数吐在桃花扇上,继而躺在冰凉的站台中央,眩晕耳鸣。

        “二小姐,阡陌终于是将您等来了。”他明明笑的很明媚,却让墨凉由头至脚的凉了个遍。阡陌这个名字她究竟有多久没有听到了,自从那日血漫长华山,再也没有听见甚至提起过了。“我狐族一百八十六条性命,二小姐也应该还了吧。”他依旧在笑,却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百八十七条性命。我曾经也是你剑下的亡魂!”

第三章   只因相逢人事非

        梦里,依旧是那片桃花遍野的长华山。春初,开得那样肆虐,开得那样肆意。一眼望去,皆是看不到的粉红。夕阳挂在山崖边,突然却若火烧,一把大火把桃林烧得烟雾弥漫,掺杂着血腥的鲜血气息。墨凉突然看见自己从火海而出,跟烈火一样的火红的劲装,紧密贴和在她的身上,手里拎着已经死透的狐狸尾巴。她被这样的一场梦惊醒,浑身都是惊吓过后的汗。那个是自己么?真的是三年前的自己,她怎么会那么狠毒地猎杀整个狐族!

        “梦见了什么?血洗长华山?还是那铺天盖地的大火?”坐在桌子前的锦阡陌,幽幽地说出。好似一个经过的旁观者,完全与他无关。

       “梦境是你造的吧?!”墨凉狠狠地盯着这个风轻云淡的狐狸,希望可以找到他的破绽,可是自从她离开长华山,她就再也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她以为她已经死于她的剑下,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见他,她是如此厌恶这样没有感情的他!

       “是我又如何?难道不是这样的么?”他细细抿了一口翠竹青,嘴角也出现了一丝弧度。似是自嘲,又似嘲笑她。“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墨杀林是我造的,你也是我给引去的,二小姐,你觉得阡陌给你这个礼物可否满意?”

        墨凉听他说出的阴谋,又见他这般冷酷无情,也不在意再添一把火。反正她知道自己落在锦阡陌的手里,便等于没有了生还的希望。“貌似还缺点什么,你造的梦境里为什么没有我猎杀那些狐狸的细节,用我跟你细细描述一番么?还是,阐述一下当初你我二人是怎样的如胶似漆!”

       锦阡陌再也无法云淡风轻,一股怒气作祟,他生生地将酒杯捏碎。“二小姐既然这么留恋当初,不如我帮你好好回味一下!”话音刚落,一抹红色的魅影穿入帐中,随即压在墨凉的身上。“那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你最好是继续如此这般倔强和恶毒,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墨凉别过头,躲过他吞吐在脸庞的气息,她怕她如果再盯着那样一双眼睛,她就会放弃自己的信念,就无法再继续完成她自己的使命。

       锦阡陌没有再继续其他的动作,只是翻身躺在墨凉旁边空余的地方。轻轻地叹了口气,“墨儿,如果你不是猎狐人,还有多好。如果你没杀我狐族一百八十六人,哪怕只杀我一个,我都不会似现在这般恨你。

        墨凉只因听那一句“墨儿”,控制已久的情愫再也无法压抑,眼泪也无法再由自己控制,像思念一样,宣泄而出。“喜红色的你,为什么再也不肯换上红装,却只是黑色傍身?”

        因为,我再也不能为你穿上那样鲜艳的颜色,不能再为你披上红裳,做你梦里的新娘。想到此处,墨凉翻过身,再也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不择手段,但却也不能回头,只能顺着这条不归路,再也不能回头。

       “墨儿,即使这般不舍,我依旧要杀了你,报仇雪恨!”墨凉的心沉了下来。眼角不经意间湿润,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他的心狠中的柔情,还是他浓烈的恨意。

         锦阡陌趁着这个时候在墨凉身边睡着了。可能是倦了,入睡入得极快。可是墨凉不知道,过去的那些年华里,锦阡陌苦苦追寻她的踪迹。不知晓墨凉是生是死的他,每夜里都被着火葬长华山的噩梦惊醒。他以为复仇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他靠着这样的恨意从火海活了过来。但是真正找到墨凉的时刻,他不肯再跳动的心,终于又再次活了过来。他应该恨,却下不了心去杀她。一晚上的机会,以为能够给他一个猎杀狐族的理由。可是他却害怕了,他怕她真的说出口,真心催动杀意,将累积了这么多日子的恨意生生将自己燃烧,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杀了她之后,自己生活存在的意义还有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梦里似乎又回到了噩梦般的曾经。


第四章   当初只道是寻常

     五年前,长华山。

      长华山的桃花常年绽放,微风袭来,就看见漫天飞舞的花瓣在空中起舞。长华山的桃花多情,住在山里的狐族自然也是多情之人,风流之事在这里自然也是见怪不怪的。桃花引来赏花的男女,皆会在这里有些一段美妙的邂逅。

      锦阡陌是狐族里辈分最小的一只狐狸,长辈们都宠着怜爱着。自然也就养成了他这娇纵的习性。不喜练剑,只是手持一把素扇,在桃林里舞着。久而久之,一把扇子也就成了锦阡陌的武器,杀伤力也与平常的利剑没什么两样。

       一日,锦阡陌在桃林里修炼。恍惚间,看见粉嫩丛林中一抹鲜血的红,便警觉起来,屏气凝神,将自己的妖气暂压。等来者靠近,也不分敌我,便开始了进攻。显然,来者的功力在他之上,没有过了几招,就被打翻在地,被自己的扇子抵住喉咙,动弹不得。

        “小狐狸,你的功力尚浅,还是不要急功近利为好。”隔着白色的面纱,他依然能看见女子朦胧的面庞,并非美得极致,连自己的皮相都不及,可他便觉得清亮,如同夜里柔美的月光,冷清而不俗。

        浪荡的性子又在作祟,他不由得出言调笑几番。“小娘子穿的如此美艳,何不让我一睹芳容?”女子不怒反笑,阡陌  更觉得有趣。“小狐狸,出言如此轻浮,早晚要吃亏的。来日方长,必定会让你一睹真颜。”女子只在一个瞬间就消失不见,阡陌想要挽留却只擦过她艳红的衣角。不由得躺在草地上意想,可没过一会就猛然一起,冲着远方的夕阳大喊一句,“我的扇子!”惊起丛林里一群灵鸟。

         当天夜里,阡陌在外戏耍了很长时日才回狐穴。闲散自由惯了的他,一进狐穴就吵嚷起来,“师兄!师兄!我的扇子丢了,你再给我打造一把!”

         “瞎嚷嚷什么,臭小子!没看见狐穴里来人了嘛!”阡陌的师兄纵野训斥着冒失的锦阡陌。锦阡陌显然没把师兄的话放在心里,“我管你来谁,赶紧给我再弄一把好扇!”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来人。

         旁边许久没说话的人,突然插进一句“小狐狸,你的扇子在我这里。”锦阡陌心神却荡漾了起来,那样悦耳的声音,他记过一次便不会再忘。可是顽劣不堪的他,说的话永远都那么轻浮,明明心里对那个女子心心念念,却不得摆出一副风流之样。

        在一旁的黑衣男子,眼光如炬,却又不经意之间闪现着阴冷的杀意。剑眉一挑,似是不悦,“原来凉儿认识这位公子。”似是对墨凉说话,却又直勾勾看着锦阡陌。

       “哥哥,我只是在来之前跟小……这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认识。”

        “小娘子是来还我扇子的?”桃花眼眉目含情,像是长华山潭水池的池水,漾着波光粼粼的涟漪。无视墨染的眼神。

          “阡陌!”纵野对他的脾性甚是了解,却也无可奈何。

         女子缓缓走到锦阡陌的面前,勾了一下嘴角,摆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纵野大哥别生小狐狸的气了,他这浪荡的性子,墨凉也并非头一回见着。”说话的时候,虽是对纵野说,女子的眼光却没有离开过阡陌。

          “小狐狸,不是想见我真容么?今天就如你的意,怎样?”不等锦阡陌回答,女子摘下蒙在脸上的面纱,露出自己的真容。锦阡陌不觉得美得震撼,却也是看着让人心静。“小狐狸,我是墨家的二小姐,墨凉。这是我大哥,墨染。”

         “墨儿!”锦阡陌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觉得诧异,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刚见两面的女子如此亲切的称呼!

        墨染脸若冰霜,“这位公子如此轻浮,怕是对你图谋不轨,日后遇见这般登徒子,切莫像今日鲁莽。”

        “哥哥,凉儿谨记。”墨凉回首,对墨染微微低头。

         “墨公子,师弟鲁莽,还望见谅。”纵野向墨染抱拳赔罪。墨染冷冰冰地撇下“希望如此这句话,便离开了中堂。

         墨凉依旧不愠不火,“小狐狸,扇子改日还你。”墨凉说完话跟随墨染的脚步离开。

       后来锦阡陌每每回想起此时,都不知道是喜是悲。莫名的长叹一声,将回忆锁在时间的长河中。爱恨交织,爱是因为墨凉的惊为天人,很是自己被这二人蒙蔽了双眼,酿成了大错。

       墨凉后来每日都陪锦阡陌修炼,只是锦阡陌不曾再用过扇子,因为墨凉说他日必会还他,他就一直耐心等待。又如同相遇时的晚霞时分,墨凉和阡陌都应回狐穴休息。可是她却叫住了阡陌。

        “小狐狸,我说过要还你扇子的。”墨凉依旧一袭红衣,在粉红的桃花林里显得特别艳丽,说不出是花点缀了人,还是人映衬了花。

          墨凉用灵力卷起落地的桃花,幻化成点点流光,尽数飞跃到素面的扇子上,开出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再用墨凉指中血,描绘出最鲜艳的一朵,不知道究竟是看人看醉了,还是看桃花扇看痴了,锦阡陌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墨儿,嫁与我为妻。”桃花扇就在那时合拢,落到阡陌手中。

          墨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又散成流光。“小狐狸,你可别轻薄于我”

          锦阡陌上前握住墨凉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墨儿,我不曾欺骗于人。”墨凉羞红了脸,脸颊似桃林的桃花一样娇艳,怯怯地点了点头,便当做应允了锦阡陌的请求。

         锦阡陌满心欢喜,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墨凉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眸子里闪过寒意。

        锦阡陌的梦里,墨凉穿着跟平常衣服一样火红的嫁衣。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大师兄纵野为他举办盛大的婚礼,整个狐族都会为他见证墨凉成为他妻子的时刻。可是,桃林却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的同类不是被火熊熊地燃烧着,就是被一个男子猎杀着。惨叫声回荡在整个长华山。墨凉再也不是那个温婉有趣的女子,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尽是杀意!她不再身着红衣,而是一身像黑夜一样暗的劲装。刹那间,他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墨凉将剑插入自己的血肉,无奈地,酸涩地扯了嘴角,似笑,又似哭。


第五章   恰逢水落石出时

         他突然惊醒,看见墨凉拿着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他的怒意竟然再也压制不住。“二小姐!你真心够狠!你既然不念旧情,那我现在就替我狐族讨回性命!”

         锦阡陌反手握住墨凉拿着匕首的手腕,将匕首生生夺下,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墨凉的脖子,她的脸涨得通红,他的眼也布满愤怒和绝望!

         “锦阡陌,你最好…是杀死我,不然…我依旧会夺!你!性!命!”墨凉字字吐得艰难,却也不依不饶。

此时,屋外的打斗声也陆续传来,渐渐由远及近。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着墨绿色的男子躺翻在地,嘴角还有着鲜血。

          “水夜!”锦阡陌控制着墨凉,不再下狠手。“来者何人?竟敢伤我族人!”

          男子身着一样黑色的劲装,“墨家大公子,墨染。还望族长将鄙人小妹交还于我。”

        锦阡陌冷笑一声,看着墨染的眼睛,格外阴森。“她心心念念要取我性命,又怎么会放弃这时机,跟你回去!”

         “我是她大哥,她不敢不从!”墨染直视墨凉,墨凉心生寒意,却也咬着牙,不肯泄露自己的恐惧。

        锦阡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暗自把住她的命门,却也暂时放弃了杀墨凉的念头。但也觉得这事其中另有蹊跷。

         墨染看着锦阡陌不放人的态度,决定放弃墨凉这颗棋子,独自完成任务。“没用的东西!你当年心慈手软留下的祸害,我今天亲手解决!”

          “大哥,不要!”久久不出声的墨凉突然变得仓皇,从床榻急忙跪在墨染的脚边,求着墨染放过锦阡陌。

         “大哥,狐族的人我都猎杀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杀不了锦阡陌,我可以杀别的!你不要夺他性命!”锦阡陌听到墨凉替他求情的话,却在这时候觉得诧异,她不是要夺自己的性命么?怎么又替自己求情。

         墨染只是侧目而视,直挺挺地现在原地,“墨凉,你等得起,我等不起!他的性命我今日必然要取!”

          锦阡陌听完他所说,也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他不慌不忙地将水夜扶起,向他输入自己的灵力。水夜挣扎不从,锦阡陌点了他的穴道,水夜的泪却不由自主地留了下来,呜咽地发出抽泣的声音。

          “臭小子,哭什么哭!”他呵责水夜,却也想起了大师兄纵野当初训斥他的时候,如今,已然很多年见不到了。“今天必是一场恶战,我恐怕没有多少机会生还。狐族只剩下你我两人,我死,替我接替族长的位置。我会替狐族报仇的!”锦阡陌解了水夜的穴道,将他打回原形,用灵力送他离去。

        墨凉瘫坐在地上,大声训斥着他,“锦阡陌你疯了!”

        锦阡陌走到墨凉身前,对着她说,“我没疯,我只是不像你那么冷血!”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墨染幽幽地说到,“想不到你这只小狐狸还如此重情重义。也罢,今日也让你死个明白。”

           墨染用袖子拂了一下桌边的木凳,优雅地坐了下去。把完着自己的扳指,漫不经心地说到,“知道我为什么大费周章地猎杀你们狐族么?因为我中了毒,需要功力修复,最简单易行的方法就是找有灵力的狐族,霸占他们的内丹,归为己用。而你,就是我炼制内丹的最后一只狐狸。”

         “血洗长华山是事先安排好的,你和墨凉成亲那天就是我动手之日。本来万无一失,可以我这个心软的妹妹,却在最后关头心慈手软,没刺中你的要害,让你生生逃走了。”

           墨染转过身子看向墨凉,“妹妹,过来。”墨染的声音明明是那样宠爱有加,偏偏让墨凉心生寒意,不由自主,颤抖地走过去。墨凉被墨染一把拉在怀里,捏着她纤细的下巴。又看向了锦阡陌,锦阡陌的紧握成拳,看着墨凉受此凌辱,竟恨不得将他哥哥生吞活剥。

          “知道我怎么惩罚的她么?我强暴了她!我让她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我让她永远都不能再有念头背叛我!我亲手杀了她的孩子!我让她恨我入骨,也让她恨你入骨!”锦阡陌眼睛瞪得猩红,墨凉闭上眼睛默默地听着他亲生哥哥对她的羞辱。

     “墨凉,你如今还敢要锦阡陌么?”墨染质问着墨凉,却没想到锦阡陌会将墨凉拉在怀里,和她十指相扣。

         “墨儿永远是我的妻子,早在五年前她就是我的妻子!她,我要定了!”锦阡陌的桃花眼里不再有狠绝,只是对墨凉的怜惜和疼爱。“无论今日是生是死,我都如以往一般视你为妻!”

          墨染也不再坐着,起身拍了拍掌。“浓情蜜意的戏码演够了,就让我取了你的性命吧!”墨染虽身受重伤,却灵力不减。而锦阡陌刚才给水夜渡灵气已经没有多少体力继续维持,只能靠着肉体,狠墨染死拼,墨染手下并不留情,招招命中要害。没过多久,就瘫软在地,没有力气再抵抗。

           墨染的手伸进锦阡陌的体内,想要掏出他的心脏。可是,在一旁的墨凉却用短剑将墨染逼离锦阡陌,与他对质。墨凉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被墨染控制在怀中,动弹不得。

           “墨儿,他是这么唤你的,是么?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已命相送?!信不信我杀了你!”墨染在墨凉耳边威胁,他的气息如同他的心一样冰冷。

         “哥哥,对不起!”墨凉以剑自尽,同时将剑也插入到墨染的体内。

          锦阡陌知道墨凉以死相拼,大喝一声“不要!”可惜,却再也来不及。

           墨染瞪着眼睛,惊悚地看着墨凉,怎么也不肯相信墨凉会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杀掉自己。墨染到了此时,已知自己无法生还,却也紧紧搂着墨凉。

          “傻妹妹,哥哥才是那个对不起你的人。”墨染握住剑柄,又刺入更深,之后又将剑从身体拔出,血流着满地,染红了锦阡陌掉落在的桃花扇。

           “哥哥心里从来都有你,只是对你爱上别人的恨,胜过了对你的怜惜。”墨染握着剑柄,再也没有放开过,临死,也未闭眼。


第六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墨凉哭得泣不成声,锦阡陌爬到墨凉身边,将她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生怕眨一下眼,她就会飞灰烟灭。“墨儿,别离开我。我们还没行礼,我们还没洞房,我们没还没有生好多好多小狐狸,我还没有好好地爱过你……墨儿!”锦阡陌头抵在墨凉的额头上,努力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看着源源不断的血从她腹内流淌,却什么也不能做。

         “小狐狸,你知不知道在长华山那段日子里,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也是无比煎熬的日子。我明知道我已经无法对你痛下杀手,却也不敢背叛我哥哥。我在愧疚中煎熬,我在日月里自责。就让我随哥哥去吧,去弥补我五年来,对狐族的愧疚。小狐狸……若有来世,我希望我不曾遇见过你……我没有资格陪你生生世世!”墨凉捏碎了墨染苦求的内丹,千万狐灵从墨凉手中流光飞出,散落在滚滚红尘,悄无声息。他们,都应该找到最好的归宿。

        “墨儿!不要!不要!墨儿!”锦阡陌伏在墨凉的尸体上,绝望地哀嚎。

        锦阡陌放火烧了整个偏室,他替墨凉换上了一身红装,抱着她,从烈焰穿过,他与她仿佛与整个火海融为一体,刺痛着自己的双目,不知道是烈火的熏炙,还是绝望的悲伤,锦阡陌流下了今生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眼泪。

        一年后

         长华山再也没有以往的生机,狐族彻底从长华山绝迹。只看见一个紫衣男子日夜舞着染着鲜血的桃花扇,鲜红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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