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先认识虎儿草再认识沈从文先生。
小时候游泳时常有水灌到耳朵里,有些不能及时清除的水就留在耳中,睡觉时一侧身,耳中的水流动有如洪水涛涛,水是因在耳中的缘故,声音被放大了几十倍,感觉挺吓人的,不过也觉得好玩。
后来得了中耳炎,父亲就用新鲜的虎耳草叶片捣碎成汁滴入耳中,没几次中耳炎就好了。
我非常感恩生命中遇到的每一种植物,特别是那些帮助过我,医治过我的植物,就像虎耳草、鱼腥草、斩蛇剑、穿心莲、鹅不食草等等,它们都是我花园中的住客,尽管它们没有名花异卉那么光彩夺目,但它们就是我家的保健医生。
虎耳草的形状像老虎耳朵,叶片上有花纹图案,有紫红色也有绿色,它的茎节在地上乱窜,每个节接触泥土就能长出一个新株,像吊兰一样,一节接着一节,细细的茎就像一根金线,一丛丛虎耳草看似朵朵芙蓉。
虎耳草有个美妙的名字——金线吊芙蓉,这是虎耳草最好玩之处。
把虎耳草种在假山上,一串串垂挂下来,有如瀑布飞流极具观赏性。
我的书桌上时常摆放有虎耳草、香蒲草、栀子花等。题图这盆虎耳草小品是用人民公社时期的一个碗来种植,里面有香蒲草、南天竹、虎耳草,再配以顽石、青苔,南天竹的红,虎耳草、香蒲草的绿,青苔的翠,加上厚重如山的顽石,这非常养眼。
虎耳草开了个爆棚,花朵把花茎都压弯了。
虎耳草的花很有趣,白色花具有五片花瓣,其中上面三片较小的花瓣带有紫色和红色斑点,看起来像个小皇冠,而另外两片较大的花瓣呈披针形,形似燕尾,整体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字,也像一个跳舞的少女。
初见虎耳草花,我以为自己种的花有缺陷,开得不完整,但看到野外山上虎耳草的花草花跟家里的一模一样,我明白了,这并不是缺陷,它天生就这样,看上去就像只开了一半。
酒饮微酣,花看半开。这也是虎儿草花的独特魅力……
读到沈从文先生小说《边城》,非常诧异,他对虎耳草花竟如此痴情。小说中他曾八次写到虎耳草,其中有一段这样写道:
“老船夫做事累了睡了,翠翠哭倦了也睡了。翠翠不能忘记祖父所说的事情,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的各处飘着,上了白塔,下了菜园,到了船上,又复飞窜过悬崖半腰——去作什么呢?摘虎耳草!白日里拉船时,她仰头望着崖上那些肥大虎耳草已极熟习。崖壁三五丈高,平时攀折不到手,这时节却可以选顶大的叶子作伞。”
当然,虎耳草的叶片不可能拿来做伞,因为最大的虎耳草叶片也不过手掌大小。
沈先生爱极了虎耳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种植虎耳草,就是在北京居住时也种有,遇见人他都会介绍虎耳草的妙用。
虎耳草是沿用已久的中药材,可供观赏,全草可入药,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祛风,可治风疹、湿疹、中耳炎、丹毒、咳嗽吐血……
真佩服沈先生,不知道虎耳草在北京生长得怎么样?在南方,虎耳草是能过冬的,在安徽零下10度的野外它也能正常生长。
虎耳草四季常绿,只要种了一次,就算把它丢在墙角放任不管,它也能活出一片天地……
虎耳草是沈先生所爱,
虎耳草也是我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