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史上有三股液体:酒、眼泪、茶。
人,一尊米开朗琪罗的“思考者”;酒,一壶另智者癫狂的“迷魂汤”;眼泪,一滴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雨”。我们闻千年酒香而来,涓涓眼泪荡漾着中国文化的气质,而茶,一盅道不尽说不明的“禅机”,总在醉与不醉之间让“思考者”徘徊。
中国有几千年的茶文化。若论品茶功夫之深,当属文人骚客,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安溪铁观音……只有在文人学者的笔下才能化作涓涓细流涤荡历史。若说茶的源地,“茶,南方之佳木。”为何偏爱中国的西南边陲小县凤庆呢?凤庆是公认的茶乡,境内连绵的青山脊上陈列着层层茶田,对于我这个茶乡的儿子来说,自然有茶历史上的自豪感,但是,茶,只有在饮茶人的品味、涤荡下才能源远流香。
茶乡,多么温柔、亲切的名字。小湾镇的三千年茶树,高产量的千亩优质大叶茶园,全县辛勤简朴的劳动人民,共同培育出了滇红、滇绿等名茶。泡一盅茶乡产的茶,呷一口,除了味觉上的刺激,更有三种特殊的味道让人刻骨铭心。
历史文化之味
三千年前,茶神就在凤庆小湾等待着她的子民,经历无数次的日起日落、月望月朔,任大地沧海桑田,直到1938年10月才等到“滇红之父”冯绍裘。当他乘汽车沿滇缅公路颠簸来到凤庆,看到漫山遍野的大叶茶园他沉醉了。于是,冯绍裘采下鲜叶精心制成红茶250多克,并送到香港茶市,顿时引来茶界一片叫好。最初,冯绍裘拟将这种红茶定名为“云红”,为了与安徽的“祁红”、江西“宁红”相区别,遂改“云红”为“滇红”。下一年,冯绍裘在凤庆创建顺宁实验茶厂,批量生产滇红茶。通过马帮,沿着茶马古道、滇缅公路运到昆明后,转运香港出口,成为世界四大红茶之一,名噪海内外。
20世纪50年代,凤庆茶厂生产的“金芽茶”在英国茶市创下有史以来最高价。1959年以后,滇红特级功夫茶被国家定为外交礼茶,指定由凤庆茶厂独家定生产。1986年,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访华,凤庆生产的“滇红功夫茶”金芽茶珍品还被作为国礼送给女王,女王将凤庆滇红茶视为珍品,回去以后储存于玻璃器皿中赏玩,不忍饮用。
如今,70年过去了,冯绍裘创建的顺宁茶厂已经更名为云南滇红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但滇红茶依然是它的标志,“凤”牌和“王子冠”牌已经成为两个著名茶叶品牌。滇红一路走来,跌跌撞撞,起起落落,新时期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茶乡的茶还在,茶乡人民继续辛勤耕作,滇红就有希望继往开来。
淳朴乡土之味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民,这一方人民在一方水土上培育出了“一方茶叶”。茶是乡土和人民共同的结晶。
再看看这一方水土,临沧,人类最后的秘境,凤庆则是赫赫有名的“茶都”。县内群山连绵,汉族、彝族和其他民族熙熙攘攘的生活在这片净土上,顺着山势,层层叠叠的茶田蜿蜒而上,这山连着那山,村寨之间,到处可见辛勤、淳朴的劳动人民耕作在茶田里。数不清的青山绿水,看不尽的茶田茶农,凝聚着几千年的历史陈迹共同编织着一幅多么美好的山水田园画啊!如今在案头细细揣摩,忽而豁然开朗,是这一方水土上的人民培育出了这样的茶叶,这独特的茶叶又熏染了生活在这里的人民。
在昆明工作,喝茶是一件“忙里偷闲,苦中作乐”的事,也是一次自我反省;世事无常,无论以后的境遇如何,都不能丢了这淳朴的乡土之根。
浪漫爱情之味
品茶是一件“雅事”,但这雅事的“持权者”属于“山人”“名士”之流。而种茶、采茶、制茶中的乐趣,非茶香人民不能体味也。回忆儿时种茶、采茶、制茶的过程,就是重温一段美丽动人的梦。
梦中,总少不了那房前屋后的茶树和油油茶田,还有些背着箩筐的年青少女隐于其间也不忘泻出一些欢歌笑语;那歌声、那笑声是如此的纯真、鲜活、炽烈,携着新芽里清脆欲滴的油油绿意从山上甩下来,谱成一曲曲轻快的乐章环绕着、滚动着,久久挥之不去:采茶要采嫩芽茎/好比阿妹正年青/莫要发老你再采呀/等得小妹我好伤心啊好伤心……那是青年男女对爱的呼唤,也是茶神对美好爱情的期盼。
茶园好比婚恋场所,采茶的过程就是广大青年男女打情骂俏、谈婚论嫁的过程。如此说来,这茶就是月老,是他酿出浪漫的氛围撮合了无数的痴情男女,让茶的子民世代相传。
“自汲清泉试新茶”,喝茶是一种生活方式,因此我们也称“吃茶”;“晴窗细乳戏分茶 ”,喝茶也是一种情调,所以有“品茶”一说。大自然中的茶,虽有不同的产地,但都汲取了日月之精华;市场上的茶通过一系列的深加工,被人分为了三六九等,价格也随之变化,但茶还是茶,无论滇红、滇绿,无论普洱、龙井,从根本上说并无高低之分,往往是人的历史文化品味决定了茶品的高低。
问茶那得香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茶乡之茶,对我来说,品的是历史文化之味、淳朴乡土之味、浪漫爱情之味,三股味道里凝聚着一段值得书写的历史。
2013年7月2日定稿于昆31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