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化作冰刃直直刮着李悦的脸,寒流趁机从她的领口处钻了进去,李悦抖了几下,用手紧紧的抓了下领口。路上空无一人,只剩下身穿黄色羽绒服的她拖着个黑色的大箱子慢慢的走着。四处的居民楼每家每户都亮着灯,时不时传出笑声,远处时而亮起绚烂的烟花。小道上的灯是淡黄的,打在李悦苍白的脸上。李悦缓缓地蹲了下来,头埋进那黄色的大羽绒里,发出轻轻的抽泣声。
那是亲人团圆的晚上,李悦低着头默默地享受丰盛的晚餐,李天明和王韵在叽叽咋咋说个不停,她们在讨论着李乐的升学问题,但李乐却是事关不已的样子,在一旁打游戏。“喂,弟弟的升学问题,你怎么不关心一下?”王韵突然停了下来,朝坐在对面的李悦说道。“你看他那样,就算我们帮他弄到了大学读又有什么用?”李悦没有看王韵,继续自顾自地夹菜,“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出来打工呗,当初你们不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吗?”“我儿子怎么能跟你一样?”王韵在李悦下筷子前迅速地把鸡腿夹到了李乐碗里,她随带白了李悦一眼。随着“啪”一声,李悦突然把筷子放下,她的语气中带着怒意:“为什么他的待遇一定要比我好?当初我都考上大学了,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读,让我早早出来打工?”“悦悦,别说了。”李天明看着李悦,眼中好似带着厚厚的一层蒙雾。“爸!你怎么能什么事都由妈决定,我看不起你。”李悦的嘴唇颤抖着。“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李悦感觉到脸上好像燃烧般,火辣辣的疼,她惊愕地看着满脸涨红的王韵。“我们把你养那么大花了多少钱,你要是读大学我们不用留钱给乐乐读的麽?还有我忍很久了,你都出来工作了还好意思赖在家蹭吃蹭喝的。现在还敢顶撞我们了?你别忘了,这个家究竟是谁做主的!”李悦捂着脸蛋,眼前朦胧一片,她沉默了一会儿,沉沉地说道:“好,我走。”
李悦搬进了出租屋,这间出租屋虽小,但却被她装饰地温馨而整洁。这几天恰逢公司裁员,李悦好不巧地又因学历问题而被炒了鱿鱼。晚上,她一个人缩在出租屋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酒一瓶一瓶地往肚子里灌,吐了好几次,她昏昏沉沉地在地上睡了过去。清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振动,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李悦禁闭着眼睛,缓缓伸出手,摇摇晃晃地接通了电话。“喂,是姐姐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悦眉头微皱,她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嗯,你打来干嘛?”“我出事了,你救救我。”李乐似乎还带着哭腔。李悦缓缓睁开眼睛,冷冷地说道:“你找妈,她肯定会帮你解决的。”“不!我不敢告诉她!”李乐激动起来,“说实话,我是欠了高利贷,他们说如果我明天之前还没还清的话,就要切我的手指!”“什么?”李悦猛然坐了起来。“我……所以我才来找你求助嘛!”“还差多少?”李悦站起来。“五万。”“好,我去凑钱,明早就交给你。”李悦望向着窗外,盆栽上的雪都化了,化作了生命之水,渗进了泥土里。
李悦忙活了一天,凑齐了五万。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盯着放在床头柜前的相片发呆。相片中是一家四口,妈妈抱着弟弟咧嘴大笑,爸爸牵着妈妈的手对着镜头浅笑,而照片的角落却有个小女孩,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与其他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仿佛是肚子里贪吃虫蠕动的声音。李悦去到出租屋附近的大排档,刚坐下,就发现了旁边那桌坐的是王韵跟她的朋友们。她背对着她们轻轻起身,准备转头悄悄离开。“悦悦,”王韵还是看到了她,“我们出去谈谈吧!”李悦和王韵面对面站在一个路灯下,烧坏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她们的脸忽明忽暗。“悦悦,我错了,不该这么对你,咋们不斗气了好吧!”“我早就不气了。”李悦淡淡说道。“那就好。”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只留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那……”王韵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宁静,“你知道你弟弟最近怎么了吗?他最近暴躁了很多。”“果然,你还是为了他的。”,李悦开始狂笑,“你有真心关心过我吗?”“乐乐是我的儿子,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王韵收起了笑容,瞬间变脸。“难道我
不是你女儿吗?”“不是,”王韵狠狠地盯着李悦,仿佛带有恨意,“从来都不是!你只是李天明背着我跟一个贱人生下的贱骨头!”李悦愣住了,她捂住头,转头跑开。
回到出租屋,李悦拿起了相片,狠狠地往地上砸去。相框被摔碎了,玻璃出现了无数道裂痕,倒像是绝美的艺术画作。李悦将手机关机锁在了柜子里,她拿出了几瓶酒,疯狂地往肚子里灌,直至脑子里搅成了一团。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的早,二月,窗边挂着的盆栽已冒出了新芽,那岔开两瓣的芽儿像是展翅的小鸟,沐浴在暖阳之中。没有收入的李悦浑浑噩噩地待到了春天,她的钱已不足以支撑她的房租了。她拉上了她的黑色大箱子,再次推开家里的大门。她朝着爸妈笑道:“我回家了!”王韵冷冷地说道:“你的房间我已经拿来作杂物间了。”“没关系,我住弟弟的房间,反正他也不会再回来了吧。”李悦笑得像孩童般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