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节
又是一年春来到。春天是养风的好时节,满手的一把风的种子,清晨洒下,一幕幕飞离,正午抽丝,一缕缕飘散。向晚,倾掉手中最后的遗留。夜,风是归巢的鸟儿,在每个拐角又拐角的地方,欢呼着飞扑回掌心,呼呼地,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日见闻。还不忘衔回一片殷红花儿,一芽青翠新叶,一个潮湿的微惺的江的呼吸。
春来了,以春命名的那个节日渐渐又远离了我们。风携带的鞭炮特有的硝烟味越来越淡,乡音越来越远,终于在列车的终点骤然不见。短短十余日亲人们,如点点星光从大江南北回到家乡,又如火花四散开去。再这么整齐的聚在一起,又是来年春。而团圆的时刻,如今想来竟是如此遥远。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团圆,也变成了只是转头之后的怀念。
自上古殷商祭祖的袅袅青烟中而来,跨过盛唐午夜守岁的篝火重重,凝望宋朝火树银花中何家新换新桃跨过明清夜夜挪不完的莲形更漏的这只年兽,而今,出现在钢筋水泥的街头路口,阡陌纵横绿草油油的乡间小巷,茫然四顾。传承千年的记忆,到如今,却让它觉得疑惑。间或响起的鞭炮声和未曾改变的硝烟香气告诉它并未弄错时间和地点,虽然明白人们早已不复千年前对自己的恐惧,但是往昔熟悉的喜庆之气却没有如意料中迎面扑来,聚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少,孩子们拿个游戏机,心无外物,大人们三五聚在一起打牌,二手烟犹如千年前祭祖的清烟,萦绕不散。年兽站在车水马龙中,忽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对于春节,一方面,我们觉得怀念,另一方面,又觉得疲倦。一年又一年,春节犹如一袭华丽绚烂的袍,在人们身上的色彩开始明艳,餐桌上愈发丰盛的如今,它的芳华却渐渐退却,美丽从此成为了一种记忆。嚼着越来越无味的年假,却死死不肯松手的,不就是我们吗。
即便年味越来越淡,春晚也终于不再是年夜守岁最佳伴侣,即便明知儿孙都不肯从手机电脑中抬起头来听听自己的几声唠叨,即便如此,对于春节,死死不想放手的,不是我们吗。
即便春节早已沾尘蒙垢,那又如何,我们还是需要这样一个节日,无关风俗,无关传统,只为有一个理由,可以回家,陪陪渐渐老去的父母,关爱渐渐长大的后辈,让渐渐薄弱的亲情,得以维护,使渐渐疲软的人心,得以回暖。所以,无论人们多么习惯于使用公历纪年法,多么笃信星座传奇,多么热衷于情人节圣诞节,春节,作为一个绵延了千年的节日,永远是中国人最重要的念想。
2013年的春节又无知无觉地过去了,无论是期盼或是麻木又或者厌倦,再见,已是来年。无论如何,它还是值得期待的,这个春之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