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加班上报一份材料。报上后,我站在窗前远眺,放松放松眼睛。办公大厦坐落在小城最东南角,前面没有任何建筑物,对面野外的景致一览无余。此时,山坡上桃花灼灼,粉红一片,其间几棵高大的杨树柳树正吐露翡翠般的鲜绿。远远望去,红花绿树,赏心悦目。
阳光和煦,春风微漾。这样的日子到野外走走该是多么惬意啊!刚想到这里,接到好友电话,“在干什么呢?”
“在办公室窗前观景,山坡上桃园花开正艳,好美!想去爬山。”
“是吗?我也好久没有到野外吹吹风了,等我,我陪你去。”
心有灵犀一点通,好朋友,莫过如此吧!
十分钟后,我们穿过红绿灯,来到马路对面。这是小城通往乡镇的一条宽阔平整的马路,别看与城区只有一个十字路口相隔,景致却大不相同。
马路两边被金灿灿黄艳艳的连翘塞得满满的。连翘花枝开展,拱形下垂,金黄色的花冠浓密而张扬,大片大片地平铺在马路两边。“满城尽带黄金甲”,仿佛落了一地金灿灿的黄金。
好友不由得赞叹:“千步连翘不染尘,降香懒画蛾眉春。虔心只把灵仙祝,医回游荡远志人。”而后揶揄我,“你好有福气啊!与‘黄金’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路边的连翘美得惊艳,我们忍不住贪恋的诱惑,放慢脚步,沿马路边赏花边行走。大约走了1千米远,寻得一上山的小路,折入其中。
南风迎面扑来,携带着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清香,我们异口同声“桃花香。”多么熟悉的气味啊!桃花的香味很独特,清甜得微微醉人。
走过一千米的路程,我们已转到山坡的背面。原来整座山岭都栽满了桃树,山坡上怒放的桃花连成片,像一个粉色的海洋。面对这么美丽的景致,哪还有性子慢腾腾地走啊!我们拔腿就跑,一口气冲进粉色的花海。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我们惊叹着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呈现出如此美丽脱俗的花儿。嗅,使劲地嗅,清香扑鼻溢满胸。看,尽情地看,乱花渐入迷人眼。摸,轻轻地触摸,光滑细腻质如绸。这美丽柔软的花儿不就是桃树的心吗?用不了几日,可以吃到鲜美的桃子了,唇齿间似乎溢满甜蜜的桃汁。桃树倾其所有奉献着,给人带来柔软、妥帖、温润的享受。想想,心就濡湿了一片。
“争花不待叶,密缀欲无条。”桃花的美是毫不掩饰的,光光亮亮的。一朵朵密密匝匝地缀在枝条上,甚至不需要绿叶的烘托与陪衬。她是自信的,傲娇的。也难怪周朴吟唱:“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更难怪崔护对桃花念念不忘:“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和桃花一样的美丽可人,怎能忘记?又怎能忘记啊!袁枚更是对桃花给予极高的赞美:“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一朵胜三千,这该是如何霸气的美啊!
一朵朵桃花像一只只可爱的粉蝶,轻附在枝头,微风吹拂,翩跹起舞,粉红色的小翅膀迎风翻飞,似在哼唱着欢快的歌。
桃花的姿态各不相同。有的独立枝头,大胆泼辣地傲视着群芳。有的挤挤挨挨三五成群,像调皮的小小子跑着闹着。还有的零零落落三三两两地开放,像陆陆续续登上舞台羞答答表演的小姑娘。
粉衣霓裳炫人眼,物我两忘醉不归。我和好友被这清香的花儿沉醉,沉醉得身子有些慵懒,索性坐了下来。桃树底下去年的青草没有拔掉,经过一冬的风干,坐上去像地毯一样舒服。我们安安稳稳地坐着,不再言语,静静地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喳、喳、喳……喳、喳、喳……”几声喜鹊的叫声打破了山坡上的宁静。抬头望,一只喜鹊站在对面一棵高高的杨树顶部,对着我们欢叫。是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对我们发出警示,还是人类与鸟儿天生是好朋友把我们当成了它的朋友呢?我不解。
我用手压在唇上轻轻“嘘”一声,对好友小声说:“别出声,我们近距离观察观察它。”我轻轻掏出手机,调整相机,拉近镜头,仰望着它拍照。
只见它尾巴轻轻向下一摆,嘴巴轻轻一点,用力发出“喳”一声,而后头尾上扬一下。接着再尾巴轻轻向下一摆,嘴巴轻轻一点,用力发出“喳”一声,再头尾上扬一下。如此反复一摆一点一上扬,小小的身体随之上下起伏,整个动作优美流畅,恰似一双灵巧的小手在有节奏地弹钢琴。琴曲虽单调简单,但悦耳动听。原来每一只小喜鹊都是一个小小钢琴家呢。
我对好友说:“看,今天我们多么幸福,小喜鹊都为我们两个人举办专场演奏会。”好友哈哈笑着,回:“这么隆重的接待规格太高了,有点受宠若惊。哈哈!这么说今天陪你爬山赚大了。”
我们的嬉笑玩闹不但没有惊扰到小喜鹊,而且它稳坐树梢,其叫声居然比先前欢快而紧凑。我惊诧,它这么聪明又与人亲近,是听懂了人语还是读懂了我们的表情呢?不禁对这只小小的喜鹊刮目相看。
太阳慢慢西沉落山,夜色渐起。我们也该下山了。走在下山的路上,我想起来苏轼的一阙词: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清欢,清欢是什么?林清玄先生作过这样的解释:清欢几乎是难以翻译的,可以说是“清淡的欢愉”……清欢只所以好,是因为它对生活的无求,是它不讲究物质的条件,只讲究心灵的品味。
是的,清欢是一种心灵的品味。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们在桃花园里放纵地深情地呼吸赏景,品味到只有春天的大自然才会有的清新美妙。这份清新美妙不是别的,正是清欢。
好友说,最近忙成狗,每天累得想吐,半日的桃园行,整个人一下子舒放了,身心无比地愉悦,这山爬得值,寻得了人生珍贵的一味:清欢。
清欢究竟是什么呢?我想,清欢应该是“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的高雅、悠闲、恬淡与欢愉。
人间有味是清欢。愿你在繁闹的俗世生活中,能够拥有一颗淡然的心,时不时地给心灵放个假,去品味清欢,享受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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