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善饮酒的,说是不善饮酒都有些言过其实,其实我是滴酒而醉。可是我喜欢写酒,写那种借酒浇愁的无奈、写那种酒逢知己的高兴、写那种浅酌细饮的悠闲。
我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像他们那样千杯不醉,可想想喝醉后的感觉又深深畏惧,所以我始终放不开胆量去锤炼自己的酒量。直到今天,我还是这个样子,要么干脆滴酒不沾,要么触杯即醉,无论量的多少。
可我还是喝醉过许多次,有喝到微醉喝到吐、喝到不省人事。
都是些好多年前的旧事,有些我还记得,有些我却忘了;有些我都记录了下来,有些我仅仅是让它们在我身上发生过、这样的形式存在,任其自生自灭。
前年的冬天,春节前夕,我赶回这座城市过春节。只是赶回来过节,不会久留,好像马上就会离开。
晚上在一个小饭店,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喝那么多的酒。三个人坐着,说的话是什么内容真真切切的忘了,只记得刀割般的灼痛从口腔弥漫开来,最后汇聚成一股暖流缓缓从喉咙流进胃里,靠近心脏的地方温暖的像是在燃烧。整个人晕乎乎的,想撕心裂肺的呕吐,却又玩笑般的吐不出来。
没有像想象的那样“醉里不知身是客,一觉酣睡到天明”,寒冷的午夜,可以清晰的感知自己的煎熬,如同身处水深火热,辗转难眠,汗水湿透了枕头,一整瓶的凉白开供不应求。
后来的好多天都如同大病初愈,喉咙被烈酒灼的嘶哑,扁桃体肿得快要长出嗓子眼,脑袋里似乎塞着些铅块儿、沉重的似乎脖子无力支撑,脚步像腾云一般轻飘飘、软绵绵的摇摇欲坠。那滋味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时间堪堪转移到一年以后,去年的冬天,春节前夕。我又回到了这座城市,这次回来便不打算离开。
第二天被朋友叫去吃饭。毕竟有一年多时间没有相见,一起吃个饭是应该的,再来点酒也无可厚非。酒是朋友自带的家乡特产黄酒,不知深浅。
一开始我知道,这可能是我记忆里仅有和去年冬天那场酒相媲美一场酒局,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比去年冬天那次要惨烈的多。我都忘记那几杯酒是如何被自己灌进了肚皮,让我那么的心甘情愿。
醉成四仰八叉、不省人事却能清晰的感知痛苦和挣扎的过程也不必再复述。让我记得更清楚的是吐的有多么惨烈、多么淋漓、多么撕心裂肺。仿佛时光一下子就倒流回到两年以前。
那时候初夏,时间还未到午夜,街上已人迹罕至,一个饭局上撤下来,微醉的感知下、外面的温度刚刚好。
起始、经过我都忘记了,只是记得结果。结果就是我吐了,吐的胃里空落落,邻近的心房似是也感觉到它的空虚,跟着一样空落落。那时候我谁都没有扶,只是扶着马路旁边一颗茂盛的樟树,踏实。
几个月以后,天气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初秋。我以为我不会离开,可终究在离开的前夕,三个人、三碗酒,没有一句话,历来也没有喝的如此痛快。避开他们的耳目,也不曾吐过这么彻底。卫生间里,终于还是没有抗住,吐的撕心裂肺、吐的肝肠寸断,直到最后吐无可吐。那些东西,酸、涩、苦,那种滋味刻骨铭心。
这些都是相见的欢和离别的愁,被我和酒搅和在一起,特别让人迷恋,也特别容易让人醉。仿佛清醒时候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妄,醉倒了、才显得真实。
像“浊酒无心醉世人”,我只好自醉、自怨自艾着“把酒话相思,归期不由人”;我只好自欺、自娱自乐成“醉里惆怅客、雪中白头翁”。
可酒终究是个动情之物,醉时、倒让人觉得温暖。
好久以前,在我还没有去过别的城市以前,放假在家,心血来潮的沿着公路逛到了舅舅家,舅妈留我吃午饭。炒了几样小菜,舅舅便拿出酒来让我陪他喝些。我是不善饮的,酒桌上的场面话也就说不好,或者这样的场合那些话本就无需搬出来。我就只是那个样子跟舅舅一起举杯、饮尽,红了脸。
直到很多年以后,不管时光怎样变迁,我始终没有忘掉这样的记忆,而且每回想起都有些微微的感动,觉得极其温馨。有一天当我们真的长大了而不自知,捏着孩子的身份放不下,他们能看到、感觉到,给我们肯定。他们做的很简单,我们要知道的也很简单,比如只是这样的一杯酒,便是我们无可推卸的责任。
像是更好的衬托出我无能的酒量,我身边大部分的人都挺能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我只能用挺能喝来代替海量这个词。
在我没离开这座城市以前,那是段开心的日子。那些跟我生活在一个城市的朋友,因为聚的多,总少不了喝酒这件事。
跟他们一起喝酒是件简单的事,一个火锅,几碟下酒的凉菜,坐下就可以欣赏他们扯皮、劝酒,偶尔也会跟着来两杯,点到即止,却从未认真的醉过。更多的时候是开瓶饮料和身边同样酒量不行的伙伴摆足架势有模有样的碰一下杯,用很豪情的样子一饮而尽。
那时候的岁月单纯,酒只是酒,没有掺着情绪,喝的就是一个热闹,只是醉人、不会伤人。
终于写到了离别以后,那两年的时光。他乡异地,酒喝的少了,也没有醉过,喝起来完全觉得无味。
每次跟同事聚餐,因为关系淡薄,所以有酒来时,斩钉截铁的、说了不喝就不喝的拒绝掉,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吃饭,看他们热闹就好。
第二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先后撤离。安静的时候常常会想起以前屋里堆成一片的啤酒瓶,虽然跟我没有关系,可是无聊的时候想起来却很好,打发一些些时间。
也不是真的没有醉过,只是没有吐而已,我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惨,没人关心。过了疯狂的年纪,就该学会踏实一些,外面喝过了,回了屋里我只能告饶,所以那两瓶酒只能静静的在屋里的桌上放几个月,一直到我离开才扔掉。
直到他们都离开,直到剩下我一个,身边才多了个亲近些的朋友。他的酒量也算不上好,可还是能轻易放倒好几个我。很多的时候,下班以后,在他的怂恿下我们会去超市买两听啤酒,有时顺便拿两袋下酒的果子、有时会去凉菜店称上些熟食,有时是在我的屋里、有时是在他的屋里,就那样席地坐在拖净的地板上,吃吃喝喝的聊一些事,天文地理冷笑话、明星八卦荤段子,包罗万象。
我非常喜欢这样的的饮酒方式,感性而又不会无趣。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恣意张扬、把眼前的麻木无奈都装在那一小瓶里碰杯分享。不会失望也没有忧伤,所以也就醉不了人。
只是后来,我不在了,你是否常常会像我们以前那样独酌?或者有没有醉过?我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