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四十五岁的生日这天,让女儿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小山村开始讲起,它很长很长,要是今天没有讲完,就等我回家的时候,拉着你的手说给你听。
婴儿诞生前,上帝与即将出发的孩子道别。小孩一直在哭:“我害怕,我会变得那么小,那么无助。”上帝安慰他:“放心吧孩子,我早已安排好一位天使在人间,只为了保护你、照顾你、爱你。”小孩停止了哭泣,“那位天使叫什么名字呢?”上帝微笑着说:“名字不重要,你可以简单的叫她——妈妈。”
1987年,你15岁。
在那个静谧又偏远的小山村里,你还是个布衣蓝裙的少女,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未施粉黛的脸庞清雅秀气,声音清亮的像是山间的流淌的小溪。那时候家里清贫,你是七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那个,却没有多少哥哥疼姐姐爱的童年生活,那时候吃饱饭穿暖衣,就是你最大的幸福了。你还很小的时候,就要下地干活,拾了一天的橡壳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才能换来两块钱。你常和我说,那时候背着橡壳去集市里的时候,看见人家吃大饼,那真香啊,几毛钱一个,愣是买不起。你说你最害怕的就是学校让交粮食的时候,家里拿不出粮食,老师因为这不让上学,一包粮食借东家借西家才能凑齐。我无法想象上一次学要翻山越岭的距离,也无法想象衣服缝了又补鞋子永远不合脚是什么滋味,我只是好想抱抱童年的你,把我所有的糖果都塞进你怀里。
刚来到新疆的时候,爸爸当高原兵,长时间不能回家,从乡村来到城市的你,一定会慌乱无措感到害怕吧,但是你还是勇敢的撑起了这个家。你曾笑着对我说,那时候刚来啥都不会,你爸带他战友来家里吃饭,非要让我做大盘鸡,你说在老家我哪吃过这个,都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猪肉,还是光煮一煮就觉得香的不得了,那时候真是委屈。你把这件事当成玩笑和我说,可我却特别心疼那时候的你,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吧,幸好一切都慢慢好了起来。我的出生,更加增添了你的忙乱,从小就异常黏你的我,只要发现你不在身边就放声大哭,在那个小院里,是出了名的事情,阿姨来家里做客的时候常说,小时候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黏你妈,你妈上个厕所都要用跑的,别人想抱都抱不了,你老哭。现在呀,那个总黏着你的丫头终于长大了,但是怎么办呢,离开你她还是会哭,但是她已经懂得,要张开双臂保护你了。
2016年,你44岁,我18岁。
那是高三,是你觉得我最辛苦的一年,但在我眼中,我能毫无畏惧的冲向高考,是你在背后默默为我点着灯啊。晚上十一点半才下晚自习,你和爸爸就一起来接我回家,我坐在后座,你递给我水果和酸奶,告诉我吃完了就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回家后磨磨蹭蹭的我作业总要写到两三点,你坐在我床边一直陪着我,虽然最后我都会听到你轻轻的鼾声,但漫漫长夜它支持着我揉揉酸痛的双眼继续写下去。学校有时候放学早,你就会在车站等我,过马路的时候,你紧紧拉住我的手盯着川流的车辆。那时候我总想,要是可以一直拉着你的手走下去,即使遇到再大的风浪我都不害怕。总和你抱怨外面的饭难吃,你就每天早上起个大早给我做饭炒菜放在保温桶里面,我好幸福,每天中午都可以在教室里吃到你做的饭,偶尔有好友中午留在班里,我都和他们分享你做的饭,每当大家露出赞赏的表情,我都好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妈妈做的,她做饭最好吃了。当然,高三免不了被压力侵蚀后的情绪失控,我清楚记得有一个星期,自己好像炸弹一般的危险,回到家里听不得你们任何一句问候,不管是你问我作业有没有写完,还是叮嘱我早点睡觉,我都会蛮不讲理的和你们吵架,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可恶到不行,谢谢你包容我原谅我,在早晨给我发的长长的短信,你说你理解我现在的紧张与不安,你说爸妈没什么文化帮不了我我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说我永远是你们的骄傲考的怎么样都爱我。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觉得你们没有文化,相反的,你教会了我好多好多,那是课本上没有知识,是我能成长至今的力量。
2017年,你45岁,我19岁。
黏在你身边18年的姑娘,现在来到了北京,高考奋斗了这么久,离家却越来越远了。送我来学校的那一天,你帮我铺好床铺收拾好行李,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用品,精细的帮我把生活的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你总是会问我吃饭了没睡觉了没,虽然我离开了家,但你生活的重心,依旧放在我的身上。寒假回家,你每天都变着花样做饭,你说妈妈的饭吃一顿就少一顿,我说我不想嫁人想赖着你你一辈子。假期结束你送我到机场的时候,我冲你挥手说再见后就再也没敢回头。我们都清楚,一回头,就都舍不得了。你总是对我说要吃好的不要心疼钱不够了就给我打,你总是这样把心都掏出来摆在我面前,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长了好多白头发”
“哪有,我都没看见,明明还年轻着呢~”
“你都上大学了我还能不老啊”
“我瞅瞅我瞅瞅,哎呀明明十八岁简直貌美如花我都快被你迷死了”
“就你嘴贫”
你怎么会老呢。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山间脸庞清秀眼神明亮的二八少女啊。
我看到时光在你脸上刻下的皱纹了,所以我死死拉住它的衣角恳求它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等我变的强大一点,至少让我有能站在你身前为你张开双臂的力量,至少让我有机会向命运许下轮回,愿来生,你能做我的女儿,让我来拉着你手,让我来为你洗衣做饭,让我来盼着你笑守着你闹,让我来用尽一生呵护你疼爱你,就像你对我一样。
亲爱的娘亲,生日快乐